易學家程石泉

易學家程石泉

程石泉(1909-2005),当代著名学者,易学研究名家。1909年10月18日,他出生于灌云板浦一个显赫的盐商家庭,自小便受到良好的私塾教育。1915年考取江苏省立第八师范学校,三年后考取南京第三中山大学(中央大学前身)数学系。当时,新儒家的重要代表人物方东美先生从海外学成归国,任职该校并教授西方哲学。程先生得遇方东美先生,并受其影响,竟然弃理从文,改习哲学。

  1933年,从中央大学毕业之后,程石泉先生任职于考试院,不久与上海企业家胥仰南之女胥霞青女士结为连理。先生幼年便喜《易经》,此时便开始了对易学的专门研究。一年后即发表《雕菰楼易义》一文。在方东美先生的鼓励下,先生发起易学研究会,邀请当时的易学研究专家,如李证刚、钱叔陵等人于家中研讨易学,而结集成《易学讨论集》,为当时国内最早讨论易学的论文集。

  1937年,程石泉先生留学英国,就读于牛津大学基督圣体学院,主攻古希腊哲学,后转读伦敦大学大学学院。他曾先后亲炙李文斯顿(Richard Livingstone)、莫瑞(Gilbert Murray)等古希腊研究名家,1939年,受二战爆发影响,先生不得不中止学业。归国后,即担任当时的教育部部长陈立夫的英文秘书。1941年弃政从学,先后任教于浙江大学、中央大学。抗战胜利后,先生携眷赴美,继续求学。1963年毕业于华盛顿大学,以《宋词中的象征主义》为题,取得哲学博士学位。毕业后则先后供职于美国匹兹堡大学、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

  1974年,受方东美先生邀请,程石泉先生便经常往返于台美之间作短期讲学,并历任台湾大学客座教授、台湾师范大学客座教授及东海大学荣誉讲座教授。因年事已高,1993年他不再担任教职,但依然著述不辍。程石泉先生学贯古今中外,于中西哲学、文学、佛学皆有涉猎与发明,其代表作品有《孔子之前后》、《哲学、文化与时代》、《中西哲学比较论丛》和《柏拉图三论》等。程石泉先生对于易学可谓倾注毕生的心血,先后撰成《易学新论》、《易辞新诠》、《易学新探》,合称为“程氏易学三书”。它融会易之辞、象、数、图、史及理,并贯通易形而上原理与西方哲学科学思想,可谓体系精备,新见迭出,为推动易学研究贡献甚大。

  附录:程先生主要著作:

  1、《论语读训解故》与英译本(The Confucian Analects A New Translation of the Corrected Text of Lun Yu, 1986年,黎明文化事业公司);

  2、《孔子之前后》(1975年,先知出版社);

  3、《文哲随笔》(1976年,先知出版社);

  4、《易学新探》(1979年,文行出版社,获教育部学术著作奖);

  5、《中西哲学比较论丛》(1980年,东海大学出版社);

  6、《哲学.文化与时代》(1981年,国立台湾师范大学出版组)

  7、《中西文艺评论集》(1981年,国立台湾师范大学出版组);

  8、《思想点滴》(1986年,常春藤书坊);

  9、《柏拉图三论》(1992年,东大出版社);

  10、《教育哲学十论》(1994年,文景书局);

  11、《易辞新诠》(1995年,文景书局,获中山学术著作奖);

  12、《易学新论》(1996年,文景书局)等。

走進易學家程石泉

 

走进易学家程石泉

-----易学名家程石泉先生访谈录*

樊美筠

(《世界文化论坛》主编)

 

    [编者的话]

    哲学大师方东美先生是个天马行空式的思想家。一生却有三个成就斐然的得意弟子。其        中一个是大名鼎鼎的陈康,他是王太庆的老师。国内治希腊哲学的学者对这个名字应该不          会感到陌生。另外一个更是鼎鼎有名,那就是当代儒学大师唐君毅。这第三个人就本文的        主人公—当代易学名家程石泉先生。曾任美国匹兹堡大学,宾州州立大学,台湾大学,东     海大学教授的程先生,一生淡泊名利,苦心孤诣研究易学凡70余年。所著“程氏易学三书” (《易学新探》,《易辞新诠》,《易学新论》)以其功力精湛,说理透彻而享誉四海。利用程         先生莅临克莱蒙的机会,《世界文化论坛》报主编樊美筠采访了这位遐尔闻名的稀世奇才。

 

    樊:久闻程先生的大名。今天能够在加州的克莱蒙见到您非常荣幸。你已96岁高龄,可谓世纪老人。能否向我们的读者谈谈您的身世?

    程:我祖籍安徽歙县,出生于准北一个盐商世家,自小即从塾师学《幼学琼林》、《龙文鞭影》等启蒙之书。及长,考上江苏省立第八师范学校,三年后,考上南京中内大学数学系,后受方东美先师影响,改习哲学。后又走英国读书(1936年),1949年再走美留学,获得西雅图华盛顿大学哲学博士学位,其后任教于美国匹兹堡大学、宾州大学、台湾大学、台湾师范大学及台湾东海大学。对于《易经》,自幼因看家人因事用铜钱卜卦,而产生浓厚兴趣,由此结下与《易》学的终生缘。后与东美先生一起在南京发起《易学研究会》,平生所著,皆与之有关,被人称为“程氏易学”。

樊:听说您曾经给一个大人物作过英文秘书。来找该大人物求官谋职的人如过江之鲫。您若趁机弄个一官半职应该易如反掌。不知您为何非但没动这个心思,反而挂冠而去,给该大人物来了个不辞而别?

程:我对做官实在是没有兴趣。学问才是我的钟情所在。人生就这么短,违心做自己不

喜欢的事,没有意思。

    樊:哲学大师方东美先生乃您的授业恩师。听说你们之间只差9岁,“唱和相与”,形同莫逆。东美先生博大精深的学问学界早有定评,这里我们想知道日常生活中的东美先生是怎样一个人?

    程:东美先生给人的印象是非常骄傲、自恃,不爱社交。他是一位天马行空式的哲学大师。他的学问知识融贯东西,而且具有一种诗人的激情。

    樊:您在东美先生门下受业多年,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对文化的关怀与对中国文化的热爱。方东美先生的哲学的核心就是以生命为中心的宇宙观,由这样一种哲学扩展到文化领域里头以后,因为方东美先生后来大量的工作,其实是一个大文化,做一个大文化的工作;他需要了解我们世界上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多不同类型的文化?这些不同类型的文化之间到底他们自己本身的特点是什么?他们中间有没有一种共通的,可以互融互补的东西?然后,把这东西合作起来以后,方东美先生有一个很大的一个大愿,就是想要建立一种理想的世界文化的这么一个蓝图。那么他就努力地想在各种文化中间寻找一种他称之为叫做「共命慧」的东西;找到这种共命慧的东西,然后建立一种融合的,互融互补的这样一种文化。方东美认为现代世界因高度物质化而丧失了宗教精神和哲学智慧,主张落实儒家的人生价值,以不断提升生命的意义,从而达到拯救现代人类的目的。

这既是他一生的心愿,也是他的文化关怀。东美先师曾有诗赠我:

曾向钟山伴老松,琼华秀出锦屏峰。色融丽日晴霞地,香泛希声密义钟。

横溢生机侔造化,搴来元气与陶镕。随云舒卷存天壤,缥缈游文喜再逢。

              --方东美:《赠门人程石泉》

    樊:《易经》是您的毕生专攻。请问是《易经》中的什么东西吸引你,使你如此着迷,

对它的爱恋终生不愉?

    程:我与《易经》的缘份,始于幼时家人的卜卦,后因受东美先师的影响,开始泛滥于易汉学、易宋学著作。

    我虽然在国外多年,但人是中国人,心是中国心,始终对本民族的文化情有独钟。我反对五四运动以来“打倒孔家店”的一面之词,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屹立于数千年不而倒,在今天,在未来,依然有其独到光辉之处。

    什么是真的中国传统文化?什么是它的精髓?我们应该溯本求源。《易经》居六经之首,是中国儒家的形上之学。是中国古代民族智慧的结晶。对中国儒家影响深远,对中国人也影响深。岂能让中国人自己忘掉它。正是这种信念鼓励我研究习易经一生,著下程氏易学三书,希望从几千年人们对它的误解中,还它一个本真的面貌,

    樊:能否说正是对中国文化的由衷热爱和痴迷,导致你对胡适的不满。有意思的是,胡适来过克莱蒙四次。他的使命是批判中国文化。今天您也来到了克莱蒙,使命却是弘扬中国文化。对此您有何感想?

    程:世人一直津津乐道五四运动的正面成果。很少有人注意到它的负面影响。在东美先生和我看来,五四运动倡导科学主义,打倒“孔家店”,矫枉过正,产生了以下严重后果:

其一,一些人因此将中国传统文化看着一无是处,并常常站在西方人的立场上,科学主义的立场上来批判它;其二,以后的几代人都因此与自己的文化失去了联系,形成“断根”的一代。

    樊:对待中国文化的态度上可否说有一个转变正在形成,那就是越来越多的西方人开始关注中国文化?可否说怀特海和过程研究中心成了这一转变的重要推手?因为过程哲学大师怀特海生前明确讲过他的思想更接近中国的思想。而过程研究中心的创始人柯布先生和格里芬先生一向鼓励中西对话,并十分看好中国文化在解决当今之世所面临的严峻问题所能扮演的积极角色。

程:我认为,怀特海的《过程与实在》是一项新的哲学综合,在历史上这是二千多年来

西方方哲学家发自个人的第三次伟大的尝试。虽然欧美哲学界,几十年来一直是分析哲学称霸,但怀特海哲学家的影响正方兴未艾。怀氏之后,哈特肖恩,小约翰·柯布博士,大卫·格里芬博士继承了他的哲学,并更将它发展到不同的学术领域中,美国过程研究中心也因此成为怀氏哲学的重镇,坚守着它,很了不起。

樊:.2002年北京“怀特海与中国:过程哲学与价值哲学”国际会议上您的致辞非常精彩

许多西方过程学者对您表示钦佩。从专业的角度讲,您觉得《周易》哪方面与怀特海的过程哲学最贴近?

程:怀特海的《过程与实在》在某些意义上接近于《易经》,二书对于宇宙创化的新新不停,生生不已,有相似的观照,都旨在寻找可能的通路来表达宇宙创化的真实情况。

    樊:尽管受物欲世风的影响,加之生存的压力,许多很有才华的学子在学问之路上提前下了车或者改道换航了。但依然有“学术种子”在学问之道上筚路蓝褛,矢志不渝。作为一代学术前辈,请问您能否告知您的治学之道?

    程:概括起来就是四个字:“古今中外”。就是要尽最大可能博通古今,融贯中外。然后创造性地独辟蹊径,自立一家之言。

 *本访谈得到程先生入室弟子东海大学俞懿娴教授的悉心襄助,这里谨表谢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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