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当数学老师(16)

教师节过后,接着就是一年一度的工作评估,为每年的六月份加薪作依据。每个员工资薪的升幅是按评估得分的高低来确定,最高分者可升工资至5.5%,而评分的工作是由各部门的主任来负责完成。

员工的得分高低,在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部门主任的主观因素,但也有相当比例的客观分,这要看个人具体不同的工作特点。例如我们教务部门教英文或数学的老师,客观分就占很大的比例。客观分由电脑的计算来确定,这包括学生的学习平均成绩、学生的及格率、学生取得及格成绩所需要的平均学习时间、学生操行的平均分数等等。这样,由教务主任确定的主观分比例就相对小很多。有客观分和主观分作为工作评估,任由教务主任如何公报私仇或私人温情,也不可能把一个老师的评分拉得太低或太高。

西雅图打电话给我,说人事部交给她的被评估的老师名单中没有我的名字,她记得我今年六月刚好工作满一年,想跟我核实一下。我向她确定我是去年六月八日第一天上班的。她叫我问问人事部,是不是他们把我给漏报了。

我打电话给岑方安生,她回答我说他们没有把我给漏掉,是我工作还没满一年,不符合升工资的资格,我要等到九月二十三日才符合资格。我告诉她九月二十三日是我从代课老师转为正式教师的日期,我的工龄是从六月八日算起的。

她说:“你说的没错,但我们这次升工资是按在同一岗位上工作满一年来算,而不是按录用满一年来算。”

我说:“那我就越听越糊涂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能不能解释得具体些。”

她有点不耐烦了:“这么清楚还不明白吗?”

“我在这个岗位到六月刚好满一年,怎么变成九月了?”我确实不明白。

她说:“不,你在这个岗位是从去年九月二十三日开始的。”

我更正:“不,是六月八日。”

她很生气:“你转正前是不算在内的。”

我还是糊里糊涂:“当时你不是说,工龄是从六月八日算起,怎么现在又不是了?”

她声调提高了很多:“我没有说工龄不算啊,工龄永远都算,但升工资不是按工龄而是按岗位龄来算,这不是很清楚了吗?”

我开始有点明白她的意思,我问她:“难道我干过两个不同的岗位?”

她说:“对啊,一点都没错。”

我反问:“我什么时候干了两个不同的岗位了?”

她也反问:“你没看清楚你签的文件吗?你是代课老师时,你的岗位名称是‘数学教师’,你转为正式老师后,你的岗位名称是‘应用数学教师’,这一样吗?”

我再反问:“难道不一样?”

她也再反问:“当然不一样了,不说别的,单从文字上说,‘数学教师’完全等同于‘应用数学教师’吗?”

我不是那种不开窍的人,我马上明白她是在玩文字游戏。于是我不想这样跟她玩下去,其实玩下去也没用,毫无疑问,输的绝对是我。

我说:“我明白了,谢谢你详细的解释。”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我把岑方安生的解释告诉西雅图。

西雅图说:“我当时也没留意给你签的文件上的这个问题,要不我会提出异议的,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

我说:“我也没留意,竟然这是两个不同的岗位,我一直都以为是一样的。”

“我很抱歉我不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人事部的事情我是不能插手的。”西雅图觉得她也无能为力。

我说:“我明白,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三个月,也没多少钱。”

她说:“要不,你找教师工会出面帮你跟人事部交涉,可能可以帮你争取回来的。”

美国的工会很多时候是可以帮助工人争取到利益的,工会有很强大的力量去迫使资方让步。

我说:“算了,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我现在回想起来,是我自己疏忽了。当时签署文件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我的职称从“数学教师”变成了“应用数学教师”,但我认为这只是个名称的微小差别而已,并不会有什么根本区别,可能以前的是简写,现在的是全称,以为一切都理所当然地跟正式老师的待遇完全一样,就没有提出疑问。我怎么能想得到,多了“应用”这修饰词,竟然会影响到我日后的加薪。 “有心人装无心人”,真让人防不胜防!

既然如此,我只好再等三个月。我不想为这点小事跟岑方安生争个脸红耳赤的,很多中国人都是这种心态,明明是不公平,也不会去据理力争。

没几天,西雅图找我商量,说比特老师有个调皮捣蛋的学生,总是在课堂上捣乱,把整个课堂秩序都搞乱了。比特老师毫无办法,他已经忍无可忍,向学校发出最后通牒,说如果学校不把这个学生开除,他再也没有办法控制课堂了。西雅图不想马上把这个学生踢出学校去,想给他一次机会,但比特老师表示绝对不能让步,所以,西雅图问我能不能接受这个学生。

我以前遇到过的上课捣乱的几个学生都是非洲裔学生,这使我产生一种对非洲裔学生的偏见,我要第一时间知道这个学生是不是非洲裔。

我说:“我不清楚这个学生具体怎样捣乱,但既然比特老师都拿他没办法,我想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让他乖起来。他是什么族裔?”

“是黑人。我感觉他还是可以教好的。”西雅图用了个黑字,可能因为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场,不须要忌讳。

我问她:“是什么原因使他这样捣蛋?”

她说:“很坦白地说,我估计是比特老师还不够经验,也许换一个老师会好一些。”

我确实不知道比特老师如何不够经验,就说:“我也没有经验,虽然我在中国有很多年的教学经验,但那不同于美国,我教的都是中国学生,不存在种族问题,我在美国也是一样没有教学经验的。”

西雅图给我解释:“我真没有强迫你去接受他,只是希望你能尝试一下,能不能把他教好。说真的,我不想就这样就把他推出社会,他还是个孩子。”

“他多大了?”

“十八岁。”

我想了一下,虽然十八岁已经是成年人,但现在的年轻人到了二十岁行为上还像个孩子,就说:“那好吧,我就试一试。”

她说:“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这段时间,已经有好几件事对你不公平了,我感到很抱歉。”

我说:“这也没什么,我可以做到的,我还是会去做的。”

西雅图还是感到很抱歉:”如果他继续在你的班上捣乱,我会马上把他踢出去。”

接着她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一个顶头上司竟然可以对她的下属客气而诚心地说谢谢,这在中国我以前任教的学校,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除非那领导脑子突然进水有毛病。

这样,这个学生就转到我的班上来了。他的名用广东话译音叫杜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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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ngfish2010 发表评论于
回复 '6651' 的评论 :
楼主从善如流,点赞! :)
6651 发表评论于
回复 'DingZhuang' 的评论 :
这是应读者要求加上去的,谢谢他们的好建议。
DingZhuang 发表评论于
给整个老师和知青系列都加了小标题,非常好!
6651 发表评论于
回复 'mpc8240' 的评论 :
将在第18集解释为什么。
mpc8240 发表评论于
没问问杜永为什么这么恨白人?
人在斐济 发表评论于
有意思的大米理论!
俯卧撑 发表评论于
谢谢更新,希望杜永能够顺利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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