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关系（23-26）

（二十三）

她斜斜地靠在床头，虽然已经是40岁的年纪，看起来却依然年轻。半裸的乳房之间，插着那张卡片，让他联想到乳交的场景。不过，他依旧站在她的对面，不为所动。虽然喝了点酒，他依然非常清醒。他来会见这个女人的目的，事关对于Petrotek的收购，事关他的事业。女人到处都有，能贷款给他的银行却不多。

她看着对面的他，半梦半醒。他是Sean，但是也是John。于是，她对他说：“John,你还记得吗？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带我到这个房间，你记得吗？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们台巴子这么不知廉耻，你说带我到房间取大学申请表格，情人节了，大学的录取截至日期早过了。阿拉一个小姑娘不晓得，你太太会不晓得吗？你骗我！”

她突然跳起来，踉踉跄跄就要扑过来的样子。他冲过去，抱住她，放倒在床上。

“别拦住我！Sean, 那个老流氓，多少年了，都不碰我！当初，我一个黄花大姑娘，就在这个房间，让他强奸了！他老婆就在阳台等着我们，Lisa的妈妈就在阳台等着我们出去。”

他惊住了。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明白她当时的处境，因为他记得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中国大陆的贫穷。而这个小姑娘人地生疏刚到美国这个花花世界。

“我认了！Sean，好歹我为他生了儿子。哈哈，但是，他现在根本就不碰我。我不到40岁，他就再也不碰我，他去大陆。大陆银行都不对太平洋这样的小银行开放，他一去就是一个月，他有什么业务？还不是泡小姑娘去。”

她这样说着，突然就搂住Sean，呼吸加快：“抱紧我，Sean。”

他感觉自己的生殖器膨胀。她是保养非常好的女人，她的身体散发着一种成熟而贵气的香味。一瞬间，他突然比较起她和Lisa的身体上的区别。显然，因为没有生过孩子，Lisa比她的单薄。不过，他还是推开她，退到床边：“Susan，你喝多了。我看，今天我们没有办法谈生意了。”他看看手表，心想，如果快一点，说不定还赶得上和Lisa吃晚餐，他却完全忘了，他可是跟Lisa说自己紧急情况去墨西哥出差。

“你也想离开我？”Susan突然冷笑一声，“你想Lisa了？那个鼓动董事长夺去我贞操的老女人的女儿！”

“Susan，我和Lisa只是企业和银行之间的关系。但是，你现在这个状态，我们没有办法谈贷款的事情。”

“你觉得，我今天让你来就是诉苦的？”Susan大笑起来，站起身，突然把衣服撕开，她的乳房完全地暴露在他的面前，“过来，舔我的乳房，舔我的阴蒂，操我！”

他笑起来，虽然她的乳房保养得非常好，非常地美，几乎就可以和Helene媲美，但是，他不是会屈服于威胁的男人：“Susan，你不会用报警来威胁我吧？”

“难道我不可以吗？”

“你觉得我会害怕吗？”

他的回答却更加激发起Susan的性欲，她一边脱去衣服，一边走过来，一直走到他的面前。他并不退缩。他知道自己控制得住自己的性欲，因为她的这种威胁也同样激发起他的斗志。他骨子里的那种决不屈服的精神，既有来自于故乡的基因，也有在美国奋斗这十几年的历练。所以，他才敢让Lisa空等他一个情人节，他也当然不怕一个赤裸裸的Susan。

Susan和他面面相觑，然后，伸手抚摸他的阴茎，那里已经完全地鼓起来：“我不美吗？”

“很美。”

“那为什么不想操我？”

Susan突然不再威胁他，反而让他不知道了答案。他拨开Susan的手，说：“你醉了。乘人之危，不是我的风格。”

但是Susan却顺势用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乘人之危却是我的风格。我要你在这个房间操我，我要给他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他感觉到自己全身燥热。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就会失去理智。于是，他把Susan拦腰抱起来，狠狠扔到床上：“你好好休息吧。”

他转身要退出去。

“你今晚离开，就永远不要妄想得到贷款。”Susan在床上翻个身，冷冷地说，“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够说服他贷款给你，但是我保证可以说服他永远不贷款给你。”

（二十四）

他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她正在电影院看电影：50 Shades of Grey(50度灰)。

她没有去Sean预定的餐厅吃情人节大餐。一个人在情人节的晚上去餐馆？除非她疯了！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Sean根本就不懂得美国文化。想到这里，她就有了怨气，她恨不得立刻找一个朋友一起去吃大餐，但是她知道在这样的晚上，即使单身的人，也希望能够对别人隐藏自己单身的这个隐私。

所以，她去看电影。电影院里的黑暗，可以掩藏住自己的孤单。这也算是对于他的一个小小的惩罚，因为他早就说好要和她一起去看这场50 Shades of Grey.

她想不到他会来电话，也完全没有注意到手机的屏幕闪烁着有电话进来。她完全沉浸在电影之中。毫无疑问，电影的女主角选择的非常好，好就好在单纯。这让她已开始就进入情境，她几乎想到了自己的初恋。但是，那男主角却有明明不同于自己的初恋，更多的，她突然想到，和Sean有点儿类似。Sean并不变态，但是，在和恋人的关系上，Sean和男主角非常相同：都属于掌控型。

她眼睁睁看着女主角陷入对于Mr Grey的爱情中不可自拔，签了协议，上了SM的刑具，她已经泪眼迷蒙。毫无缘由地，她就想到自己，想到自己曾经的初恋，曾经的婚姻，然后，就是背叛。她完全不被剧情中浪漫的温哥华到西雅图的直升飞机的夜航所吸引，她只是希望Anna能够清醒，早点离开Grey的控制。但是，另一面，她也清楚，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所以，当Mr Grey最终举起皮鞭，准备鞭打Anna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下去，逃出了剧场。

她泪流满面，不知道是为了电影中的Anna还是为现实中的Lisa。

这时候，电话又响起来。她看了一下，是他的电话。她很想拒绝接这个电话，但是手指已经不由自主地触碰了接通键。

“喂，你在哪里？”

听到他的声音，她就醉了，忘了Anna，也忘了自己。她尽量稳定自己的情绪，说在电影院。

“我去接你，在门口等我。”

他挂了电话，这是他的一贯的作风。

她一个人走到电影院的门口，看着一对对的情侣嬉笑着从面前经过。她突然觉得很幸福，虽然想起他应该在墨西哥的这个事实，她甚至有点儿怀疑，这是一个谎言，但是这没有让她难过。她决定完全不跟他提及这个事情。她去厕所补妆，她要美美的形象出现在他的眼里。也许，他们还可以去找一家餐馆，补上今晚的情人节大餐呢。这样想着，她的心也陶醉了。

他几乎突然出现了，出现在她的背后，一把拉过了她。没有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吻了她的唇，然后他的舌头伸进了她的嘴里。啊，这不是他的风格，在公众场所，他总是拘禁而严肃的。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想享受这个时刻，这个情人节的浪漫。她甚至觉得这是他安排好的步骤，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因为她的舌头已经被他热烈地吸裹进他的嘴里，她的乳房被他紧紧地压扁在他的怀里。所以，她完全忘记了，这是真的忘记了他的墨西哥的行程。

（二十五）
跟她一起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在公众场合这样搂住吻她。他搞不清楚这是爱还是歉疚。但是，他知道这里面没有感激，那一直横亘在他们关系中的一道看不见的墙。

“怎么想起来一个人来看电影？”
“惩罚你！让你下次一个人来看50度灰。”
“wow”，他故意夸张一下，“听说里面有SM，我一个人可是不敢。我带我秘书来吧。”
她立刻想到Helene，就暗淡下来，那个性感尤物，虽然她相信他与她之间没有任何的私下关系，但是这毕竟只是一种直觉。
“走，我带你去一家餐馆吃饭去。”
他抓住她，穿过马路，来到Brown的停车位。

Brown替他们打开车门。上了车，他对Brown说，去GPS的记忆地址，找China WOK。

“China Wok？”Brown重复一句，然后看了一下GPS上的地址，确认了自己的猜疑，就是他成长的那个街区的中餐馆。那是洛杉矶地区有名的黑人区，治安非常糟糕。他看看表，已经夜里十点。他不明白老板为什么在情人节的夜里，要他开车去这样不安全的城市。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自己的手机给太太发了一条短信，把地址告诉太太。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老板和Lisa搂在一起，想到自己出生在美国，成长的城市，是洛杉矶地区治安最差的城市，几十年也没有任何变化。而老板这么年轻的华人，才来美国十多年，却做这么大的生意，他不由得叹口气，为了自己的族人，也为自己。但是，对于五十岁的他来说，命运已经如此。他把汽车缓缓地开出了停车场。

接近目的地的时候，Sean让Brown关掉GPS，他直接指挥路径。他们穿过一条非常窄的GPS上也不会有的小巷，绕过一个大垃圾箱，到了一排平房的后面。整个的路程不出Brown的意外，昏暗，颠簸。

Sean让Brown把车停在一棵大树的地下。然后对Brown说：“Brown，如果发现有人接近我们，要立刻开车离开，最快速度！”

“先生，我明白。我就是在这个街区长大的。”

“是吗？那你知道China Wok?”

Brown手指向那排平房中的一扇防盗门，说：“我小时候是一家汉堡店呢，先生。后来一个香港人买下来，改成中餐，叫China wok。如果我没有记错，第三家防盗门，就应该是它的后门。”

“是，Brown，那是通厨房的后面。以前，防盗门上有一面大镜子，在我们晚上收工，开门之前，我们都要在里面看一下镜子，确保外面没有异常状况，才敢打开防盗门。”

“你们？”Lisa依然依偎在他的怀里，听到他这样讲，才抬起头来看着他，“你在这家餐馆工作过？”

“那是90年代，我刚刚来美国，在UCLA读书。我在这家餐馆打黑工。”

他看着Lisa，她的脸上挂着笑容，一种傻傻的幸福感。

“Lisa，你还打算接管太平洋银行吗？”

Lisa想不到他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从情绪中转出来，说：“Sean，那是我的职业最高的层次呀。”

“但是如果你不是董事长的女儿，你就不会有这个机会。”

他的这种说法让Lisa有点儿生气，不过她克制住自己的脾气，说：“Sean，正因为我是董事长的女儿阿，我才更应该接管银行呀。我跟你说过耶，这也是我母亲临终前对我的希望呀。”

想到母亲，Lisa就会难过。在Lisa看来，母亲是活活被Susan气出来的癌症。临终前，母亲已经不能说话，只是拉住她和董事长的手，放在一起，嘴唇翕动。她完全不明白母亲说的什么。还是父亲理解了母亲，对着她说：“Darling啊，你放心，我会让Lisa继承银行的，你的那部分股份，我明天就安排律师转移到Lisa的名下。”

母亲在听完父亲的话以后，长舒一口气，手就软了下去。

她要继承太平洋银行，这是不容许挑战的事情。她立刻对Sean警觉起来，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情人节的深夜，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来。


一剑飘尘
（二十六）

他看着那扇铁门，还是那么熟悉。十多年来，就没有变化过。他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走进China Work，是一个UCLA的师兄引领。师兄告诉他，老板不喜欢打工的从前门进去，所以，他们都从后门进。这让他有点儿紧张。同学敲了半天，一个瘦瘦的男子开了门。

“嗨，二师兄呀，怎么又光着膀子呀。小心一会儿薛姐姐来上班了，咬你的小鸡鸡呢。”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时在学校温文尔雅的师兄，却说出这么下流的话，他觉得自己的脸都红了。

“臭小子，又带只嫩鸟过来呀。薛姐姐最喜欢啃嫩鸟啦。”

“这是我师弟，刚刚来美国，我们这里不是缺洗碗工吗？我带他来见工呢。”

“去吧，老板在里面。”二师兄把门又锁死，然后放一块硬纸板在门后面的空地上，躺倒上面，继续抽烟。

师兄带着他，穿过厨房，来到里间。赫然一个大块头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迎面撞过来，险些就和他们撞成一团。

“小黎？嗨，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老板，我昨天跟你说的，带一个师弟，来洗碗。”

那个叫老板的人，就看着他，他也看着老板。

“来多久了？”

“前天刚到。”黎师兄帮他答了。

“大陆哪里人？”

“山东。”这次他自己回答了。

“嗯，山东不错啊。在国内干什么的呀？”

“海州日报编辑。”这是他一直非常自豪的职业。

“文人呐。”老板突然大笑起来，“你吃得了苦吗？”

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已经被问了不计其数。自从他决定考英语出国，身边所有熟悉的人都怀疑过：你这样文弱的一个人，到了美国，吃得了那个苦吗？

为了这个问题，他不厌其烦的回答过许多人。甚至，他的妻子都为此而哭泣过。但是，他实在是不甘心在这小报社里混到退休。如果说，在国内回答这个问题，自己还有许多的底气的话，现在，真正到了美国，特别是为了这份工作黎师兄竟然收了他100元钱——那可是他带来的所有美金的五分之一，他已经没有退路。所以，他只是微微一笑，对老板说：到这一步了，由不得人呀。

老板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中！有前途呀！”然后转头对小黎说：“你这师弟比你强，你整天就想着挣轻快钱呢。”

“走，”老板抓着他的手，穿回厨房，来到一个水池前，对他说：“来，就这里干吧，第一遍用洗洁精，第二遍清水。洗干净了，就放到那边的架子上。”

说完，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老板已经离开了。

这时候，他才看到，自己竟然被老板领到了碗盆的海洋中。除了老板引他走进来的那条路，周围再没有空余的地方，全是碗、盆、杯、碟、刀、叉。而那些客人吃剩下的饭菜，也有许多留在这些碗盆中。他突然觉得恶心，恶心的想吐。他想问一下黎师兄，应该如何一个洗碗的程序，但是根本就见不到他的人影。

“快点啦，嫩鸟，午休马上要过去了，晚餐要很多的碗盆呀。”远处，传来二师兄慢悠悠的声音，一副事不关己的味道。

他伸手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一只碗，就好像拿着的是笔一般。一块油炸的鸡块浸着一些调味汁，从晚上滑溜下来，跌落另一个有着汤水的碗中，汤水就溅出来，溅落他的脚面，他赶忙收脚，手里的碗就跌落地上，咣当，碎了。

那破碎的声音似乎把他的心脏也击碎。他呆立不动，等着老板进来责骂，或者二师兄从地上跳起来。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突然明白，自己就这样被扔在了一片荒芜之中，虽然是供应饮食的厨房，虽然周围都是说中文的同胞，但是，他就这样被扔在一片荒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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