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香菇熟的时候我check了一个西藏大学女生在食堂闪唱的录像。嗯。西藏大学现如今也出息了,往来的都是大红脸蛋淳朴的孩子——全国各地大学女生基本都是大红脸蛋,所以觉得西藏大学和内地大学完全就木有两样了。
就嫉妒了!算——就算他们是2015界的吧。我记得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把8年前进大学的人基本算半条腿踏进了棺材。
那么2015的孩子们算我估计是汉唐出土了。
刚做了泰国的香肠。就是,要加很多很多的香料(基本是柠檬草和柠檬叶),觉得,整个手都有精油那种“精”味——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味道,风油精,玫瑰精油,都有这种好像很洗脑的味道。
老觉得,唐人笔记小说里说的瑞龙脑,就是就是这种香味。就是玄宗拿着贺怀智染了杨贵妃香气的头巾,大恸而追忆的香气。
像一股龙筋一样紧紧的香气。
看菜谱,他们说herb,香草,我就想象自己是戴着香草的屈原;但是,也可以翻译成香料,那么,我就是腓尼基集市上卖珠母和岭南蝙蝠的商人。
泰国香肠可以不用晒的,所以灌好一根就奸了。里面很多气,吱吱吱,吱吱吱,小耗子,戳一下,夸一声,汁水出来了,香肠渐渐烤干,加剩饭合着肉汁炒炒嘛!好吃。要用印度米,抛弃长春米,黏糊糊的,不爽脆!香肠就用碎猪肉做,便宜得很,但是很紧致,肉都很抱团,呱呱呱,呱呱呱,切开口,笑嘻嘻。里面小小的蒜,柠檬草,薄荷叶子,红咖喱,各种腓尼基集市上的香料,好吃嘛好吃嘛!
然后——今天准备断肠日,因为肠子解冻了嘛,还有一点糯米嘛(就是没有猪油)。我要做糯米肠。
外公过80寿的时候与妈妈回东阳,外婆和阿姨们做过。只有过年才可以吃到的。
韩国也有血糯米肠,那么,大概是黑糯米做的。就——和东阳糯米肠差不多。
但是东阳的糯米肠是白白胖胖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做,就记得小时候的一个镜头,肠子灌得差不多满了,秀瑶阿姨,在顶顶头挑一小秃猪油,然后打结。
至于后来,肠子是被奸杀了,还是被分尸了,我就不晓得了,因为下一个镜头就是,切开肠子,好好吃嘛!咸的,油浸浸的。手里抱着个红漆的碳炉子,过年嘛,吃饭嘛,那时东阳还下大雪呢!打谷场上搭一个台子唱越剧。听不懂。雕花门扇,糊着白色的窗户纸,抬头,是华国锋的新闻。
现在,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故去了。我在码字。等着香菇熟,熟了,就切碎,做糯米肠,人生第一次,不怕,因为我是勇敢的厨师(作为定语,不能加“小”,可以加“肚子上一层温柔的厚脂肪”,或者“腰围80平方米”)。一边等,一边想,想着昨天放的一个电影,哪吒闹海。他说什么?父精母血,我还给你们!然后他便得了一个无情的身体和心魂。
要有大勇气和大残酷,才能达到大达观和大解脱。
我就很没出息的,一边看电影,一边在黑黑的教室里哭了。
何况,作为无情的“化生”,形象正是无情无义的男娃呢!这是真正的决绝和无情,不像欧洲的Nymph。多么的嫉妒啊!
我就忽然想起,天要快放学的时候,曾经小小的我,拿着58分的数学考卷,夕阳呢,潮潮的南方,害怕回家。我望着路过我身边的每一个成年人,我就想,要不要冲到医院去,求一个陌生的医生叔叔,代替家长帮我签字呢?
大约我所有的爱,都是为了让别人爱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