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当数学老师（91）

这段时间，不知是什么原因，有好几个学生与警察扯上了关系。据说月圆的几天，全球的犯罪率都会飙升。我不知道犯罪与月圆是不是有必然的联系。健生参与打群架，被抓到警察局，幸好两个小时就被释放了，还算不上刑事案。而另一个非洲裔女孩，与刑事案真扯上了关系。她名叫玛拉，来我班的时候，刚过十七岁生日，是个未成年少女。

老师对未成年的学生一定要多加留意。当出了什么意外的时候，学生是已成年还是未成年，在处理上是有很大区别的。如果是成年学生，那当事人要自己承担后果；但如果是未成年学生，那就要追究是监护人的责任，还要追查学校在管理上有没有失职，甚至任课老师也要被追究责任。

蔡校长强调过很多次，凡是未成年的学生旷课，一定要马上报告给课外辅导员，让辅导员及时追踪学生去了哪里。罗密欧也不时在老师教务会议上，提醒任课老师，心里一定要清楚，哪个学生是未成年的，一定要多加留意，别出什么意外。我觉得这点上，罗密欧还是做得很好的。

玛拉是个上课不专心，无心向学的学生。她很赖，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听音乐，课堂作业也不做，幸好没有捣乱课堂的行为。

我跟她谈过好几次。我每次和她谈，她都会表现出未成年少女的那种羞涩，低着头，泛红着脸，不敢正视我。可能碍于我是个男老师，她总有点害怕异性老师的目光吧，尽管我是正人君子一个，并没有任何邪念。其实我是很友善的，也没有要责备她的意思，只是提醒她而已。我想她应该感觉到我的善意的。

我说：“我说过多少遍了，你上课要专心，手机要收起来。”

她总是辩解说：“我只是使用手机上的计算器功能。”

我知道她是为她玩手机找个借口。我说：“如果你要使用计算器，你可以向我借，你不需要用手机来代替，你别找借口。”

她总是羞涩地笑笑，无言以对。

我说：“如果你再次在课堂上玩手机，我会把你的手机没收，交给蔡校长，你得自己去蔡校长那里取回手机，我不会帮你保管的。”

她总会求我：“别把我的手机交给蔡校长，我很怕蔡校长的目光，可凶呢。”

我吓唬她：“如果你知道害怕，就要好好遵守课堂纪律。”

我说：“你上课不能总睡觉，要不，我把你送到罗密欧主任那里去，由他来看管你，看你还有没有机会睡觉。”

她总找借口：“我昨天晚上没睡好，我的室友睡觉总打呼噜，嘈得我睡不着。”

她说的是真是假，无从考究，谁知道她的室友是不是睡觉老打呼噜。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很难怪她了，打呼噜真的会扰人清梦。

我了解到她的过去。她八年级就辍学，到处游荡，无所事事，直到十七岁才在社工的帮助下，申请来到我们学校。她在我们学校学的是当保安员的专业。她没有高中毕业文凭，在学习专业的同时，她必须学习高中的课程，才能取得毕业证书。罗密欧说她从来都没上过高中，如果按常规来学习，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毕业，只能把她安排到网上高中课程班里，让她混个水分高中文凭出来。

自从进了网上高中课程的班，她就总找借口不来上我的数学课，说网上高中的课有很多作业要做，她要用更多的时间去做那些作业，还说是克拉斯老师要求她这样做的。克拉斯老师是她网上高中课程的指导老师，是位新老师，才来两个月。我相信玛拉所说的，就同意她暂时不上我的课，让她先完成网上高中的一些主课。

过了几天，克拉斯老师来向我投诉，说玛拉总在课堂上大声嚷嚷，影响其他同学学习，那玩手机，听音乐就更不用说了。

克拉斯老师很不客气地跟我说：“没经过我的同意，你怎么把她送到我的课堂来？”

我说：“她跟我说，是克拉斯老师要求她尽快完成网上高中课程，所以我就同意她暂时不上我的课，留在你的课堂里。”

“没有的事，我从来都没有这样要求她。”

“那肯定是她跟你撒谎，也跟我撒谎了。”

“我们不能总相信学生说的。”

“你说得对，以后如果不是她的课，你就把她送回给我。”

安娜老妈妈跟我说过，克拉斯老师是个不好打交道的人。这回我真的领教到了，她说话一点都不懂得婉转，对老师说话也像训斥学生似的。

考试到了，玛拉只完成了学习计划中的两三个章节，我也必须送她去考试。考试回来，她把成绩单给我看，我没想到，她竟然升了2.1级。我鼓励她，好好学习，争取尽快升到3.0级，就可以结束我的数学课了。

考试以后，玛拉突然变得勤快起来。可能很多孩子都是这样，总是要等到考试以后，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也才知道该念的书都没有念。

她问我：“我下次可不可以提早考，我不想再等三个月，我有很多的高中课程要学。”

我说：“只要你愿意学，当然可以提早考试。”

于是，她每堂课都很认真地学，再也没有在课堂上睡觉和玩手机。

克劳斯老师来跟我说：“我真拿玛拉没办法，每堂课都大声喧闹，把课堂都搞乱了。她在你的课堂怎么样？”

我说：“自从她上次考试升了2.1级，她就完全改变了，每堂课都很专心，还主动问我要作业做，而且不懂就问，现在是个乖孩子了。”

她说：“这也真够奇怪的，怎么她听你的，就不听我的？”

我明白，是克劳斯老师把她管得太严了。这种学生就是吃软不吃硬。你把她管得严严的，她就专跟你作对；你给她点善意，她就会顺从你。

玛拉并没有提早考试，还是再学了三个月。但她的课是单双周的，也就是一个星期专业课，一个星期文化课，所以，三个月，也只是一个半月的时间。

还有两天就要考试了，我提醒玛拉别忘了去考试。这些孩子就是这样，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不再三提醒，考试日期也会忘掉的。

考试那一天，监考老师打电话给我，说玛拉没有去考试，到处都找不到，不知道她哪里去了。我告诉监考老师，她这个星期没有我的课，但我两天前就提醒过她，星期四要考试的，她还跟我说，这次她有信心考得好。

我刚挂上电话没多久，安娜老妈妈来告诉我，我们学校三个女学生昨天出事了，玛拉就在其中。

我心头一震，赶紧问：“出什么事了？”

她说：“三个女学生昨天被警察逮捕了。她们在大街上抢劫一个老太婆的手机，还把那老太婆打伤了，被警察当场逮住。她们犯案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不知是走运还是不走运。”

这三个女学生都是非洲裔。其中，最大的十八岁零三个月，是比特老师的学生；第二的就是玛拉，十七岁零五个月；最小的十六岁零四个月，也是我的学生，来我的班才两天。

安娜老妈妈说，目前，十八岁的那个被关在看守所，而未成年的那两个被关在少管所。据初步估计，这三个女学生将要被控抢劫罪和故意伤人罪。成年的，至少会判五年徒刑。而未成年的，如果已经十七岁零六个月，就要以成年人来定罪；如果十七岁以下，可能会免于起诉，但要进少管所一年。玛拉还有一个月才到十七岁零六个月，这就要看这一个月内，受害人的伤势如何。如果受害人的伤势没什么大碍，玛拉可以作未成年处理，进少管所接受感化一年。如果受害人伤势严重，玛拉就要以成年人被起诉，至少要判五年的徒刑。

老妈妈叹息说：“这些孩子，做事不知后果，还以为抢劫伤人是小事一桩，现在后悔都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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