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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瞿陌松约好了时间地点,何婳心里感到既兴奋又甜蜜,瞿陌松没有说破自己的真实身份,何婳也强忍着没问,或许他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吧,何婳想,不过不管怎样他终于想见自己了,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把握,她记得在书里看到过的一句话 ‘如果你爱一个人,放他走。如果他回头了,那他永远都是你的。如果他不回头,那他永远也不是。’现在瞿陌松自己回来了,何婳的心扑腾乱跳,有种快喘不上气的感觉。
见面的时间是第二天下午2点,地点是瞿陌松选的,在METROTOWN的星巴克,何婳心里一直期盼着这一刻的到来,可是一想到明天就要去见瞿陌松,她又感到莫名的担忧和焦虑。她睡不安稳,躺在床上又跳起来,跑到衣橱的镜子前面,挑剔地看着自己....看着看着,唉,何婳暗暗地叹了口气,她伸手将衣橱的门打开,开始在衣服堆中挑挑拣拣,开始一套一套的对着镜子试穿衣服,太暴露的不行,太休闲的不行,太正式的不行显,太花哨的不行,太素淡的也不行....何婳上下打量着自己,越挑越拿不定主意,但是她依旧固执地站在镜子前面,好像停不下来的陀螺,衣服换来换去,一转眼床上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一样的衣服堆。她想无论如何都要提前把明天的衣服准备好,这样早上就可以留出一点儿时间再去做个头发了。
挑好衣服,她打开鞋柜将鞋子一双双地套在脚上,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一边不断调过头去打量着镜子里自己的侧影和背影。妈妈听见何婳这么晚了还在屋子里叮叮咚咚的忙个不停,过来敲了敲门,问:“婳婳,你没事吧?这都晚上2点了,你怎么还不睡啊?”何婳将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将大半个身子藏在门后,对妈妈眨了眨眼睛,含糊地说:“没事儿,没事儿,妈,你先睡吧,我马上就睡...好,好,我现在就睡!你快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看见妈妈满腹疑惑的转身离开,何婳脱下脚上的鞋子,关上大灯。抱着首饰盒蹑手蹑脚地坐回到桌边,她轻轻地打开首饰盒,就着台灯的光线,将耳环在自己的耳边轮番比划着,是耳钉好,还是吊坠好?是夸张一点的,还是文静一点的?她比着比着自己都挑花了眼,忽然她的脑海里闪过艾媛媛身穿晚礼服佩戴着夺目珠宝的模样,本来笑眯眯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了。那段时间她听了瞿陌松的故事,自己偷偷地找来了报纸杂志,当时铺天盖地到处都是艾媛媛的照片,看到艾媛媛的第一眼,何婳就知道自己输了,如果艾媛媛是美丽的白天鹅,自己就是一只难看的小母鸡....唉,可是相貌这样的东西又不是自己能够挑选的。
想到这里,何婳烦躁起来,一把将首饰盒推开,就连面前的镜子也变得特别刺眼,何婳一赌气将台灯的电源拔掉,拉上了窗帘,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艾媛媛赶出自己的脑海一样。屋子里一片浓墨般的漆黑,何婳坐在黑暗发着呆,一个声音在心底说:“爱情有多美,就会有多痛,何婳,你还有胆量再尝试一次吗?”虽然艾媛媛可能不再是问题,那以后还有陈媛媛,王媛媛,张媛媛不是吗?
或许去见面是个错误呢?何婳感到自己的心痛得厉害,她想起和瞿陌松在一起的日子,心里竟然不是甜蜜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楚,她觉得自己就像那条小人鱼,爱给了她美好的希望,但是那种踩着刀子,赤着脚舞蹈的感觉太痛了。
何婳戴上耳机,按下了MP3的播放键,这是她最近常常在听的由仓央嘉措的诗句改编的一首曲子《最好不相见》
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
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最好不相伴,便可不相欠。
最好不相惜,便可不相忆。
最好不相爱,便可不相弃。
最好不相对,便可不相会。
最好不相误,便可不相负。
最好不相许,便可不相续。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婉转低回的曲调,如泣如诉的音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不觉间天边泛起浮白,何婳终于下定了决心,她重新打开电脑,登陆到树屋,给脑袋背门夹了没头没脑地写了一句留言:对不起,我不去了。
发完留言,何婳觉得自己的气力都用完了,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何婳打开窗帘,这是一个沉闷的冬天的早晨,只扫了一眼阴沉沉的街道何婳就感到说不出的厌烦,急忙又将窗帘拉紧,打开灯。想起自己在树屋的留言,她有些患得患失,也不知道瞿陌松接到留言没有,他会怎么想呢?何婳一边想着,一边打开电脑,留言箱里果然有脑袋被门夹了的一个回复,何婳忐忑不安地点开,留言板上只有两个字“好的”,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强烈的失望瞬间将何婳击倒,心也变得空落落起来,这就是瞿陌松,瞿陌松一直就是这样子的。何婳想,他其实也没有准备好来见自己吧。
何婳无精打采地来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冰激凌,每当她心情不好,就特别想吃甜食,虽然她知道这样会长胖,这样不健康,可是谁会在乎呢?何婳一口气吃完了一碗冰激凌,有些不死心地又看了看电脑,脑袋被门夹了没有新的留言,何婳苦笑着想,真是求仁得仁啊,谁让自己先说的不去了呢,瞿陌松倒是回答的干脆。何婳觉得好像做了一个梦,瞿陌松真的约过自己见面吗?还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她摆摆头,将碗洗了,本来今天要做一道甜点放在美食博客里的,是要准备什么来着?何婳竭尽全力地想让自己忙起来...现在先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忙起来就好了,她来到洗手间学着励志电视剧里的样子,对着镜子里,努力地摆出一个笑脸,用力挥挥拳头,嘴里喊了一句:何婳,加油!可是紧接着,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不自觉得撇了撇嘴,心里一个声音尖叫着说:何婳,不要骗自己了!
叮咚,叮咚,门铃忽然响了,何婳皱皱眉,这个点钟会是谁呢?她等了一会儿,门铃固执地又响了两声,门外有人喊:“何婳,开门,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何婳一下子就僵住了,这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声音---是瞿陌松,肯定是瞿陌松,她有些不敢相信的跑到客厅的窗户边打开窗户,扭头往门口看,真的,门外瞿陌松穿得齐齐整整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束漂亮的五色雏菊。听见窗户打开的声音,瞿陌松转头看过来,何婳躲闪不及,被他看了个正着。瞿陌松说:“何婳,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了。” 何婳只好将头又探了出去,期期艾艾地问:“你怎么忽然跑来了啊?”
“你又不肯去咖啡店见面,我只好来了。本来还想带你看看我的洗车行呢....你不会不让我进屋吧?快开门,外面好冷。”
何婳急忙过去把门锁打开,她想到自己还没有换好衣服,就对着门外大吼了一声:“ 开了, 那个...嗯,你自己进来吧...” 然后火箭般地冲回了楼上自己的房间。她要在最短的时间把自己收拾停当,套裙,耳环,高跟鞋,等她忙活完了,走下楼,往客厅一看,瞿陌松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自己。看见她下来,瞿陌松笑道:“这身衣服真漂亮,婳儿,我发现你挺适合留短发的。”
何婳不好意思地将额头上的发丝拨到脑后,干咳了一声,才说:“你怎么要过来也不打个电话啊,差点儿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瞿陌松凝视着何婳,眼睛里带着怜惜和柔情。说:“婳儿,我想你了,所以就来了。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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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古澹和IRIS抱着1岁的女儿依依一起去希尔伯艺术中心观看小南瓜所在的少年合唱团的演出。
音乐厅是由一个年代久远的老教堂改建而来,沿着小路走到尽头,穿过窄小的门,可以看见台下一排排的长凳上座无虚席。舞台上灯光幽暗,两个样子很帅的男人在弹着吉他,他们的肤色略微黑红,音乐中带着南美人才有的热情和欢畅。舞台中间是一个大概10来岁的小姑娘在唱歌,她披散着一头又长又黑的头发,白衣白裙,手里摇晃着一个小沙锤, 舞台后方是三排和小南瓜一般大小的孩子们,有男也有女,他们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长裤或是短裙,古澹和IRIS一眼看到了最靠左边第二排的小南瓜,不由得相视一笑。
女儿在臂弯中安睡,古澹就在身边,IRIS看着舞台上专心唱歌的小南瓜,露出了微笑。她将头靠在了古澹的肩上,心里涌起一股柔情蜜意,她感到好像自己掉入了一个古老的电影中,小教堂高高的天顶,和繁复多彩的玻璃画,孩子们认真而又羞怯的表情,如天籁一般纯净的声音在教堂的上空飘荡着。IRIS有种恍然入梦般的感受,一种奇怪的熟悉,好像在梦里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一个场景,他和她坐在一个小教堂最后一排的长凳上,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们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坐着,台上一个小小的可爱的西班牙女孩用最柔美的嗓音唱着一首叫不出名字的忧伤歌曲....
古澹听到IRIS细不可闻地一声叹息,扭过头用鼻子在IRIS的头颈上蹭蹭,闻着IRIS的发香,轻轻问道:“好好的,叹什么气?”
“我觉得我曾经梦到过这个地方,在很多年前,或者说,我觉得我们来过这里,可能是上辈子,可能是上上辈子。”IRIS温柔而坚定地握住古澹绕过自己肩头的那只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地摩搓着,一边回忆着,一边缓缓说道:“你相不相信每一个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或许时间真的只是一条冰冻的河流,我们从来没有走丢对方,我们只是不断的重复着相遇的美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