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视会伤人,爱能疗伤

作者杨眉:这个标题的前半句看起来有点吓人,但是却并非耸人听闻。这样的故事实在是太多。电影《卑鄙的我》所表现的正是这样的主题。

这个叫格如的“卑鄙的我”出场时,还真是挺卑鄙的。先是对路边的一个小孩儿恶作剧,害得孩子伤心地哇哇哭;再是用高科技的冷冻波把一个餐馆里的人全冻成冰,然后自己拿着食品扬长而去;再后来,开着一辆震耳欲聋、浓烟滚滚的自制车,一路上不断地超车;到家后他又跑去威胁邻居要杀了邻居家的狗!总之,看他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样子,谁也不敢惹他。

这个格如活着的目的就是要和汪洋大盗比谁更厉害。他带着团伙偷了纽约时代广场的大屏幕,还偷了拉斯维加斯的自由女神像和拉菲尔铁塔,现在听说有人偷了埃及的金字塔。为了压住对方的风头以实现其人生最高目标——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恶棍”,(and I will be the greatest villain of all time,11分28秒)——他决定带着手下大干一票,去偷个月亮以成就自己“世纪之盗”的“美名”。

和别人比着偷东西,最后居然想要偷个月亮去震世界,这人是不是荒谬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其实这个汪洋大盗并非天生的盗贼,不仅如此,小时候的他还是个天真、充满幻想和梦想的小小科学家。但是不幸的是,他小时候所有的梦想与发明在妈妈那里遇到的都是令人绝望的漠视。

片中有这样几个回忆的片段,都是格如在被别人拒绝或者嘲笑时脑海中瞬间冒出来的儿时场景:

场景一:小时候他在看阿波罗登月的现场记录片时,对着妈妈大声宣布:“妈妈,有一天我会到月亮上去的”!

妈妈的回答是:“哼,我恐怕你太晚了,美国宇航局不再派猴子上月亮了”。

场景二:当他兴高采烈地冲到正在浇花的妈妈的身后:“看啊,妈妈,我画了一幅自己的登月图”。

得到的回应是妈妈头也不回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嗯。

场景三:他充满成就感地大声说:“看啊,妈妈,我用通心粉做了一个火箭模型!”

正看书的妈妈抬头扫了他一眼,毫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场景四:“妈妈,我根据模型做了一个真正的火箭”,他用遥控器点着火箭,妈妈这次到是看着他的火箭升上去,但是,回应他的仍然是一声木然的:嗯。
……

与妈妈的漠视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小小的格如那双大睁着的充满困惑的双眼。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妈妈眼里,就如同空气一样不存在?!他不明白为什么无论他做什么,都不能得到妈妈的认可?!

那时他只是个孩子,他不懂“人需要安抚才能够生存”这样的大理论,他不知道自己“天生具备被关怀、被尊重和被爱的需要”,他也不知道如果这些需要在儿时不被满足,他以后的一生都有可能被“认同饥渴”所纠缠——也就是,寻求认同与认可会成为决定他日后发展的最主要动机。

他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听凭本能,中了魔似地想方设法要得到妈妈的认可和赞许:我有做宇航员的梦想,妈妈你不喜欢?我做火箭模型,妈妈你还不喜欢?我发明一个“真正的”火箭,还是不能引起妈妈你的重视?那好,我去做小偷,我去干坏事,看会不会引起妈妈你对我的重视?

于是,那一系列冷冰冰的敷衍的“嗯”不仅扼杀了一个可能的科学家,而且造就了一个汪洋大盗。就这样,对格如而言,妈妈的漠视不仅仅是他们母子关系的腐蚀剂,而且还成了格如生命的腐蚀剂。

漠视反映了一种非常糟糕的客体关系,当然,并非所有的漠视都会造就汪洋大盗。这也与每个人的个体差异以及其它因素有关。比如也许格如是一个更为敏感也更有创造力的孩子,还有就是电影中从来都看不到他的爸爸,如果父母双方中有一方懂得安抚、关注孩子,孩子就不太会走极端。

漠视一如字面上的意义,指的是一种内在机械作用, 导致人们忽视、扭曲关于自己、他人或现实的某些事实。在这部电影中,反复出现的是妈妈对小格如的漠视,而在健康的母子关系中,妈妈会非常细心地呵护照顾自己的孩子,对孩子的反应都给予积极的关注和及时的安抚。

能够抵御漠视所造成的创伤的最重要的方式就是健康的关系。所幸格如遇到了这样的关系,于是他的生命出现了转机。

格如为了偷月亮而从孤儿院收养了三个小姑娘,他起初只想利用这三个小姑娘接近他的对手。但是这是三个无比执着的孩子,她们一心一意地信任他,彻头彻尾地依赖他,没完没了地粘着他,她们执着地坚持要他带她们去游乐场,并且和她们一起坐过山车;她们执着地缠着他要他给讲睡前故事《三只小猫》,而且必须按照书上的要求完成三只小猫该做的所有动作;临睡前道完晚安后,她们毫不迟疑地向他要求睡前吻;她们还坚持要求他去看她们的舞蹈表演;她们在他家的墙上画上格如和她们三个在一起的相片,俨然爸爸带着三个女儿的样子。

在他遇到经济困难时,三个小姑娘毫不迟疑地把自己的储蓄猪交给他……渐渐地,三个小姑娘对他全心全意的依赖、信任和发自内心的爱,颠覆了他整个的人生,“改变了他的内心世界”,使他的心充满柔情。他的人生目标也因此而发生了极为巨大的转变,他重新找回了自己,他不要再做什么“世纪大盗”,他要做一个超级奶爸,他要成为全心全意爱着三个小姑娘的最好的老爸!

这是又一个有关关系的故事。这个故事让我们再一次发现:漠视会导致人对自身存在以及对关系的扼杀,而重视,则会把人最美好的自己和关系呈现给世界。

从现在起,不论是和谁相处,不论他是谁,不论他是你的父母、配偶、孩子、朋友、同学、同事还是邻居,如果他呼唤,请记得尽快给予他温暖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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