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来两个家庭的比较:他们都带着一大堆孩子出门。
A家在出门前跟所有的孩子定好规矩,“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明文规定,不守规矩的孩子将要受到“以后不带你玩了”的惩罚;
B家在出门前家长也“教训”了孩子:“都给我听话啊,谁听话谁是好孩子!”
出门后A家的孩子规规矩矩安安分分遵守纪律,B家的孩子则一时开心忘记了警告,上树爬墙和泥拉尿无所不用其极,家长站出来一声吼“都给我滚犊子”才告一段落。
A家的孩子慑于规则,B家的孩子怕的是权威。
许多东西不是道义能解释和指导的。
比如说,你不能仅仅因为狮子威风凛凛而大加夸耀他勇敢,不能仅仅因为黄鼠狼动不动屁股冒一股臭烟儿,借薰敌人以逃命为猥琐,不能因为变色龙老是变来变去而说它欺诈。这些扯淡言论骗着我们度过了长见识的年纪,直到它变成了我们世界观的一部分。
而实际的情况是,黄鼠狼和变色龙如果像宋襄公那样仗义,早就灭绝了。而他们灭绝之后没人会夸赞它们仗义只会笑它们无能。这绝不是提倡世风日下。 实际上哀叹世风日下的同时,你该想点别的。
你一边读水浒的欺男霸女杀人如麻,一边看动物世界,一边了解西方的契约社会,三者放一块儿你应该动动脑。那就是,用什么来衡量一个社会是不是文明社会。 真正文明的社会不是把道德挂嘴边并时时用以攻击别人,而是社会进化到这样程度:在开始竞争前,大家制定出一个比较统一的规则,并对规则的尊重形成社会共识。 我们恰恰做的相反,我们不是对规则的尊重形成共识,而是把破坏规则却不受惩罚看成能耐。这不是文明,无论这群人创造出了什么塔什么城,都不是文明。只是我们在这样的塔里待得太久了,偶然机会出塔透气才发现外面世界的玄机。没有有效制止无序竞争,而只拿道德来约束弱者,这是现代野蛮不是文明。 我们千年的塔内生活,充斥了太多这样的东西,在无序竞争下,一个人要保持人格独立和高贵,总会付出血的代价。我们的社会,总是让人在维持尊严人格和成就富贵间,做出残酷选择。你看杨涟为了气节,脑袋要被钉进钉子。 一方面,我们的孔啊孟啊仍然在用道德约束塑造人,另一方面我们的历史充斥了实用主义(典型的朱与刘),为了一个结果可以不惜代价并最终获得成功。说教与现实的矛盾充满了中国历史。我们的文学作品,大家分析来分析去,总没有人分析出对规则和制度的尊重。幸好,我们不再经常面临存亡生死的考验,但我们仍然不是一个规则社会,我们仍然没有形成对的规则,那些表面上的服服帖帖,只是对权威的尊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