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是发在我的微信公众号,所以应该不算转载吧?
当我们还是年轻的屌丝阶级的时候(其实我现在还是,只是不再年轻),标配是两田(丰田和本田)的经济适用车丰田烤肉啦和本田刺猬壳。前些日子我突然发现Corolla和Civic居然还能和凯撒大帝拉上关系。说起来好像不太可能,不过呢,既然剖腹产都能和凯撒扯上关系,我的奇想就算牵强,也可以听听吧。
剖腹产C-section的英文全称是Caesarean section,Caesarean就是凯撒Caesar的形容词格式,日语里剖腹产就直译为“帝王切开术”,因此后世传说凯撒是剖腹产出生的。
中世纪的版画,是人们想象的凯撒出生时的恐怖景象,不过历史上凯撒应该不是剖腹产,他老娘在他成年后还健在。很难想象2000多年前的女人挨那么一刀还能存活。
跑题了,接着回来说日本车和凯撒。在绘画雕塑里的凯撒,头上往往顶着一顶用树枝编的冠,这个呢就叫做橡叶冠又叫公民冠,凯撒年轻时在东方作战获得了橡叶冠,中年以后开始谢顶,为了遮掩自己的秃头更是橡叶冠不离脑袋。这玩意的拉丁文就是Corona Civica ,看看这不是就和烤肉啦Corolla还有刺猬壳Civic暗合了?Corona是泛指的冠冕,丰田烤肉啦的前辈车型就叫Corona,这是丰田第一种成功进入世界市场的车。烤肉啦Corolla的意思是花冠,也是Corona的同源词,在古罗马时代Corolla也是荣誉象征,只不过似乎不是很官方的那种。好了,对于车我没什么研究,不乱说了。说说古罗马那些Corona吧。
年轻时的凯撒和橡叶冠
橡叶冠是古罗马时代排第二的荣誉,只有在危难时刻挽救了罗马公民性命的人才会被授予。获得者在公众活动的场合必须佩戴,而周围的人则要对佩戴者欢呼致敬。到后来更是规定只有得到过橡叶冠的人才有权利当元老。而古罗马的正式国名(不论是共和国时代还是帝国时代)是Senātus Populusque Rōmānus,意为“元老院与罗马人民”,缩写是SPQR,据说现在罗马还是到处可见SPQR的标志,而出现SPQR的地方,往往也有橡叶冠出现。由此可见橡叶冠不是一般的三好学生劳动模范三八红旗手那样的荣誉。
这个钱币的背面就有橡叶冠环绕的SPQR,正面那个头像是罗马皇帝Caligula,这个卡利古拉就是著名禁片,79年的同名电影Caligula(中文名《罗马帝国艳情史》)的主人公,电影讲什么我已经忘了,不过里面百人群P人山肉海的磅礴气势依然历历在目呀。顺便说下,仔细看这个大流氓也是戴着橡叶冠的。
我一直怀疑古罗马戴Corona的习俗是从希腊传过来的。这就不得不提到桂冠Laurel Wreath。在罗马传统里,桂冠是凯旋冠,在凯旋式上,得胜的将领头戴桂冠接受民众的欢呼。在古希腊桂冠是授予体育竞技的优胜者(比如古代奥林匹克运动会),或者诗歌比赛的优胜者。在2004年的雅典奥运会上,希腊人就再次复活了这个传统。
中国女排再次夺冠
古希腊不管是啥,最终都往往能扯到神话故事上,桂冠也不例外。桂冠的故事要从阿波罗说起,传说太阳神是个神箭手,但是神话里面还有个弓箭不离手的家伙,就是小爱神厄洛斯,他也算是根正苗红的神二代,他爹是战神阿瑞斯,他娘是爱神阿佛洛荻忒,这些名字听起来都挺陌生,因为都是希腊语名字,但是希腊神话被罗马人借鉴过去以后,个个神仙都改了个罗马名字,大家就肯定不陌生了。战神阿瑞斯成了马尔斯,就是火星Mars,而爱神那个拗口的什么什么忒就成了大名鼎鼎的维纳斯。他们的娃小爱神就是丘比特Cupid。
厄洛斯Eros/丘比特Cupid
小爱神喜欢用他的小弓箭乱射,虽然箭不虚发,但是只伤心不伤身,被金箭射中的,就会不可救药的爱上他中箭时看到的人,而被铅箭射中的人则会拒绝一切爱情。阿波罗有一次射杀了一条蛇怪,得意洋洋之余好死不死的嘲笑小爱神的弓箭是玩具且射术不精,小爱神是那种没事都要搞恶作剧的主,何况被人调侃,出于报复丘比特用金箭射中了阿波罗,而用铅箭射中了河神的女儿达芙娜(Daphne)。被爱情烧穿理智的阿波罗对达芙娜展开了疯狂的追求,而达芙娜虽然天生丽质,却因为铅箭入心注定要拒绝一切爱情,于是上演了一场神话时代的女跑男追,当阿波罗终于要得手追上的时候,达芙娜情急之下哀求她的父亲河神毁掉自己的美貌,于是就当阿波罗的手即将触到少女的肌肤,呼吸吹拂她的秀发的刹那,达芙娜变成了一株月桂树。为了纪念这段爱情,作为主管文艺的主神,阿波罗从此就用月桂树枝编成桂冠来奖励优胜的诗人艺术家。久而久之,桂冠就成了优胜者的荣誉标志。
这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名家贝尼尼就这个典故雕刻的《阿波罗与达芙娜》。很多年前,大概在我上小学时就是因为这个雕塑而知道了这个故事。
古罗马的军队里还有几种冠,登城冠(拉丁文Corona Muralis)用黄金打造是奖励给首先登上敌城或堡垒的勇士。
登城冠
这玩意也是希腊起源,本来是幸运女神堤喀(Tyche)的标志。
在后世西方的纹章里,登城冠的形象被用得更加广泛。很多城市的标志用到它。
这玩意也是希腊起源,本来是幸运女神堤喀(Tyche)的标志。
在后世西方的纹章里,登城冠的形象被用得更加广泛。很多城市的标志用到它。
这是意大利米兰的标志。
海战冠(拉丁文corona navalis)也是金质的,装饰有船头的形象。这是对第一个登上敌舰的士兵的奖励。罗马人本来是丘陵地带的农民,完全不通水战,传统海战就是船互相撞,用包铜的船首撞角把对方船捅个窟窿,在布匿战争中,罗马人的舰队哪搞得过世代在海上行走的迦太基人。为了对付海上霸主迦太基,罗马人屡败屡战,最终想出了个扬长避短的办法,就是化海战为陆战。他们在罗马战舰的舰艏装上一个吊桥,逮到敌船,就放吊桥,吊桥那边有倒钩可以死死钩住敌舰。这边躲在船舱里的士兵就一拥而上,依靠罗马强悍的陆战肉搏能力取胜。装备吊桥的战舰因为吊桥的怪异形状好像乌鸦的嘴,就被称为乌鸦战舰。靠这个损招,罗马终于大败迦太基舰队,一直死磕到把迦太基城夷为平地,最后把地中海变成了帝国的内湖。可能因为罗马这种海战肉搏化的战术,所以他们才那么重视奖励登上敌舰的士兵。
海战冠
营寨冠(拉丁文corona vallaris)也是金质的。是奖励给在战斗中第一个攻入敌军营寨的战士的殊荣。从造型可以看出,这个冠就是一根根构成营寨的木桩构成的。
放在最后的,就是古罗马最最高大上的荣誉:草冠(拉丁文 corona obsidionalis),英文就叫Grass Crown,只有在危难之际挽救了一个军团甚至整支军队的人才可以获得,所以在历史上得到者寥寥无几。根据公元一世纪老普林尼的记录,能够列出姓名的草冠获得者只有9个,其中就包括死死拖住一代战神汉尼拔的“拖延者”费边,以及最终战胜汉尼拔的非洲征服者小西庇阿。有趣的是,如此无上的荣誉并不是用金银珠宝来制作,草冠,草冠,顾名思义,就是用战场上的野草野花编成。想必当那些台伯河畔的土得掉渣的农民们建立起他们的小城邦罗马,制定这些制度的时候,还谨记着一个很简单朴素却经常被后人忽视的道理:一个人是否高贵,并不在于他穿戴什么,而在于他做什么,穿金戴银背限量版,可以让人富贵,却不能让人高贵。
1)橡叶冠 2)登城冠 3)海战冠 4)草冠 5)营寨冠
草冠实在是太罕见了,实在找不到一个历史雕塑真实展现草冠的样子。就用这5种冠的合集代替吧。
到帝国时期,随着领土的扩张财富的积累,罗马人也渐渐堕入穷奢极欲的生活,在通宵达旦吃了吐吐了吃的宴饮后,罗马人也就忘却了他们曾经坚守的信条。而在帝国的东部,有一群穷人,他们的领袖却在临死前戴上了一顶更加卑贱的冠。这个人就是耶稣基督,而他所戴的就是受难时的荆棘冠Crown of Thorns。行刑的罗马士兵给耶稣戴上荆棘冠是为了羞辱他,但是他的追随者却没有因为他的死而一哄而散,而是一步步把他的教诲发扬光大,不仅后来成为罗马国教,更传遍了全世界。2000年过去,这个世界上有二十多亿基督徒把耶稣视为万王之王,而那顶荆棘冠就是他的无上荣耀的冠冕。
当然,在教会手里,荆棘冠也和什么真十字碎片,圣矛,裹尸布,圣钉等等真假圣物一样,被金银包裹的富丽堂皇。
这是路易9世从拜占庭高价买来的荆棘冠,不知道真假。当年为了供奉这个宝贝,专门修建了美轮美奂的巴黎圣礼拜堂La Sainte-Chapelle,后来转供在巴黎圣母院直到如今。不过看到耀眼的黄金完全遮盖住了荆棘冠的质朴,我还是有点小遗憾。
到现代,好像除了孩子没有人还会把树枝编成环套在脑袋上。呵呵,想起我小时候用柳条编个环戴着去扑蝴蝶捉蚂蚱的日子了。
小兵张嘎
不过呢,这些Corona并没有真正绝迹,而是变成了另外一种形式渗透到我们的生活中,这就是节日装饰房门的花环Wreath。不太清楚这种转换是如何发生的,一个解释是当年那些Corona的获得者往往会把他们的荣誉挂在墙上作为装饰,于是多年后就演化成了挂在门上的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