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是路人甲

念小学的时候,偶然看过一次拍电视,在一个我常去玩的防疫站大院子里,有两排平房,中间一条小路。不知为什么剧组会选择那条很普通的小路,用灯光照得雪亮,还用消防水龙头洒水做出下雨的样子,那平日里常看到的值班老头,好像也被拍进了镜头,我们觉得太新奇了:这老头还上电视了!

读大学期间,去参观了一次北京电影制片厂内的仿古一条街。当时刚好在拍一部戏,看见一堆清朝八旗军跑来跑去,尘土飞扬,还有骑在马上的将军。根据当时的记忆,我查了一下,当时看见在拍的,很可能是一部琼瑶戏《新月格格》。

其实读大学期间,有一个比我高一级的同学还真的出现在了一部电影里。这部电影好像后来也不算特别有影响,但确实是得了个柏林电影节金熊奖的,导演是谢飞,主演是斯琴高娃和陈宝国。同学在里边是个必不可少但一晃而过的龙套角色,不需要任何演技。我们在礼堂看电影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过当看到她出现在大银幕上,还是觉得非常有趣。

毕业以后回到老家,我曾经参加过一次戏剧和配音的活动,表演过一段配音(在此感谢一下搭档,虽然我拒绝用微信,但这段经历是不会忘记的!)。当时台下的观众中坐着一个话剧导演,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文化官员。那次活动后,她找到我,竟然邀我去客串一部电视连续剧里的龙套角色。这么好玩的事还能找上我?责无旁贷啊。

我应约赶到了外景地,市郊的一条河边。剧情是这样的:两个健康欢快的地质队员在河里捉到了一条鱼,兴高采烈地围着鱼看。我和另两个死跑龙套的,我们的任务就是凑上去象傻子一样发出诸如:“哇,好大啊”之类的感叹。开拍了,自然也重来了好几次。其实我觉得那两个主演表演得有点夸张做作,这可能和他们是话剧演员有关,总之不觉得自然,表演痕迹很重,越重复越不自然,当然这种不自然是那种非常程式化的。至于我这种被临时抓去的业余水准的路人甲,可能更是拙劣得惨不忍睹了。

就连这帮话剧演员自己都调侃自己,休息的时候,一个家伙用绝对字正腔圆的话剧腔普通话夸张地,深情地,缓慢地说:“师傅,买两个馒头。”女导演也不时插科打诨,气氛倒是轻松愉快的。

拍完以后的一天,导演又叫我去录音棚配音,所谓配音,其实也就那句废话:“哇,这鱼真大啊”。录音棚里有男的正导演(叫我的女的是副导演),几个配音演员。有个女配音演员配得总不让导演满意,于是一次次重来,中间大家讨论怎么样才最好,女配音演员好像都有点轻微不耐烦了。轮到我了。遗憾的是,男正导演对我的配音风格皱起了眉头,让我停止。看过《喜剧之王》的人大概应该理解那种悲愤的心情,因为——“我,是一个演员。”如果再有这样的机会重来一次,我经过多年潜心钻研觉得一定要用《大话西游/月光宝盒》里吴孟达的那种腔调去演绎“哇,这鱼真大啊”才好,类似:“帮主,我们牛栏里的牛都开口说话啦,哎呀,这次可真是百妖群集啊。”

当时实际情形当然不是这样的。惨遭导演弃用的我表现得很平静,自己乖乖呆一边去不就行了,反正我也不认识他。后来好像他随便找了个人替代我,其实不就那句可有可无的弱智台词。

后来,那女导演又找我一次。这次她又玩起了广播剧。我得知是市郊的一个很漂亮的景区,觉得去玩一次也不错,就参加了,虽然我内心怀疑广播剧究竟还有没有人听。她让录音师在这里的森林里录下真实的鸟叫,然后有一些对白。这似乎是个儿童剧,因为印象中是有两三个男女小孩在现场的。

导演交给我的光荣任务,是发出坏人被英勇的儿童袭击以后惊恐万状的哀号。当然,我尽职尽责地哀号了。

这两次倾情奉献,都完全没有报酬,这些剧后来再也没有看过或听过,虽然我知道那地质队的故事确实是在电视台上映了的。

我短暂的路人甲生涯,也就这么不了了之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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