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姐是我在国内时家里的保姆,个子不高,皮肤黝黑,脸上永远挂着笑容,精神头倍儿足。她是很难遇的好保姆,很善良能干,从没有过一次偷懒耍滑,都是我们告诉她歇会吧,今天不着急收拾的明天再弄。不仅如此,费姐还有着非常自尊的人品,从来没因为经济条件不太好就爱贪小便宜,是她的她拿着,不是她的,她连看都不看一眼。费姐这样的人放在任何场合,做任何工作都绝对是一位敬业踏实,品质好,非常值得信任的员工,我都把家里的钥匙给她,因为我上班早的时候家里锁了门她进不来。只可惜她赶上的年代不好,赶上文化大革命上山下乡啥的,又赶上了下岗,就错过了很多学习和改善自己生活的机会。
费姐风风火火的干活很麻利,每天我下班,家里都让她收拾的一尘不染,井井有条,她做饭还特别好吃,我最喜欢她用酸牛奶发面烙的饼,那真是一绝,松软鲜香,我一次能吃三张,做的菜色香味俱全,所以费姐在我家呆了7年,我饱口福又享受着洁净,到后来出国,费姐正好也提出不能接着做了。
她之所以不能接着做了是因为她的女儿没考上大学在家呆着,费姐得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费姐的女儿叫倩倩,我记得我出国那年已经17岁,在上高中。我没见过她,倒是听费姐经常提起。
费姐因为生了个女儿被婆家百般为难,因为这个,她就置气般的对女儿好。但这种好在我们看来是完全的溺爱,可是费姐听不进去我们的意见,这也是她让我们唯一感觉的遗憾,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可是不赞同她的做法。她对女儿的好表现在什么事都大包大揽,什么也不让女儿做,所以,费姐女儿每天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是睡觉,而且性格很脆弱,我认为一个人在任何方面的无能都会导致脆弱,那是一种因为无能产生的无助,无助产生的焦虑,焦虑变成了脆弱。
费姐从来不让倩倩做任何家务,不管是简单的还是稍微需要动点脑的都不让做。早上费姐把饭菜做好,端上来,倩倩吃完后,费姐收拾碗筷然后洗,洗完再擦桌子擦地。上学的时候,费姐用自行车驮她,到了学校费姐把车锁上,送倩倩到教学楼门口,看着孩子进教室了她才回过头来取自行车回家,然后到我家做工。下午她在我家结束工作以后去接孩子,驮着回家后,马上让孩子学习,她开始准备晚饭,一切都跟早上一样。这样多少年下来,倩倩不会做饭,不会洗碗,不知道妈妈做好了饭,她帮忙把饭菜端上来,吃完收拾等等她完全不懂,自己也不会骑车,不知道自行车的车锁在哪里,怎么锁上。都十七岁的大姑娘了,所有的衣服都得费姐给洗,甚至包括内衣。更甚的是,每天晚上费姐都跟孩子一起睡,导致倩倩没有费姐在身边就无法入睡。
有一天我正好休息在家,早上还在睡懒觉,被一阵电话吵醒,我一接,是倩倩,她哭着,我急忙问出什么事了。她哭着说,“我妈有病了,今天不能去你家了。”我说,“没事没事,怎么了,什么病?要不要紧?”倩倩说费姐发烧,她爸爸正要带她去医院。我说那赶紧去吧,别担心,只是发烧感冒而已,可是倩倩哭的更厉害了,说害怕妈妈如果死了她该怎么办。。。
我的头脑里出现一个脸色苍白,脸上带泪的孩子,这样的孩子真是让人担心,她感觉没有妈妈在身边的日子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从生活的各个细微的地方她都找不到答案和安全感。
费姐病愈后来我家的时候,我们跟她很正式的谈过一次关于她教育女儿的欠缺,我们跟她说:“孩子这么带下去都废了,生活完全不能自我管理,这让她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她总不能一辈子呆在你身边啊。如果她成年了,去上大学,而大学在外地,什么事都得自己料理,生活上的,学业上,人际交往上,或者感情上的问题,她能处理吗?如果她处理不了,你也跟着去?”
我们说了这么多,说的嘴干舌燥的,以为费姐肯定认为的确对孩子太过溺爱而决定改变了,可是出乎我们意料,费姐说:“呵呵,没事,长大就好了,她还小,她奶家对她不好,我就偏对她好,让她们不能得逞。”听完我们感觉很崩溃。看来让费姐意识到自己这么带孩子是错的还需要更多的人,更长的时间让她明白,不要等到来不及吧。
有时候我想,费姐这么好一个人,在教育孩子方面什么也听不进去让大家伙有点着急,据说她丈夫也反对她这么溺爱孩子,他们为此也没少吵架。我们也不好过分强迫费姐不能这么做,只是尽力多说她,多提醒她。她女儿因为费姐的各种代劳眼下是已经失去了生活的能力,个性也变得极其敏感脆弱,没有安全感,遇到事总是会哭,我们都为这孩子感到无奈,无助,也为费姐和倩倩的将来悬着心,她在我们家那么久,已经不仅仅是我们家的保姆,更是我们关心的朋友,很希望费姐能意识到这些,然后让倩倩在成年之前快步赶上同龄孩子,让孩子找到本属于她的健康的生活和健康的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