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序曲》(三皇五帝到夏商)之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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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五帝小结

        我们耳熟能详的五千年文明其实很含糊,从三皇开始算吧又远超五千年,最早出土的陶器逾万年,可以对应燧人氏;在甘肃与河南之间发展的仰韶文化距今约七千年,可以对应伏羲;发源于甘肃天水(又是天水)的大地湾文化距今约五千多年,可以对应神农。根据《史记》神农早于黄帝,那么我们把黄帝作为五千年古国的源头合适吗?

        五帝时代属于上古时代,由于史料和文物的缺乏,史学上称之为“非信史时代”,通俗地称为“传说时代”也行,口耳相传的东西流传下来的本来就很少,再被后人有意或无意地编造甚至篡改已经面目全非,所以我们看到不同古籍中对于同一个人的记载出入会那么大,三皇五帝中没有任何一人的出生或者死亡地点是明确的,这样也好,一下子多出好多旅游景点,有利于经济发展,造福后人。

         五帝时代到底有多长?《史记》没有黄帝、颛顼和喾在位的时间,但《竹书》上有。《竹书》不在二十四史之列,但它的重要性也许远远超过你我的想象。

         1996年春启动的夏商周断代工程正是基于《竹书》里的星象,比如“五星如连珠”推算出尧舜禹及夏商交替的年代;又比如“懿王元年,天再旦於郑”,“天再旦”是指日全食,据此可以推算可公元前899年4月21日为懿王元年!2000年11月9日断代工程发布年表,禹建立夏朝始于公元前2070年,那么我们可以估算出五帝时代究竟有多少年。按《竹书》黄帝在位100年,接下来的少昊《史记》根本没提,《竹书》提到少昊时也晕晕乎乎的“登帝位,有凤凰之瑞。或曰名清,不居帝位”,到底是登帝位还是不登呀?我读书少,你别这么忽悠我。即使我被这么忽悠,我还是相信少昊曾为帝无疑,因为后来的颛顼“生十年而佐少昊氏,二十而登帝位”,也就是说少昊至少为帝十年。

        我才疏学浅,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少昊成了敏感词,连《竹书》这么童言无忌的书提到他都颠三倒四,顾颉刚先生干脆认为少昊是王莽为篡汉加进来的六帝“金天氏”,目的是补齐世系,表示自己加塞进两汉之间也是天命所归。不过,无论是王莽还是为王莽造势的刘向、刘歆父子都应该没有机会看到《竹书》,更遑论篡改《竹书》。少昊为帝的时段只能是个谜,姑且把他在位的年份设为X。黄帝100年,颛顼78年,喾63年,挚9年,尧98年(《史记》)或100年(《竹书》),舜39年(《史记》)或50年(《竹书》)。不算少昊,五帝时代大约387年至400年,算上少昊的十年,也不过410年,据五千年还差五百多年!为了让五千年有个说法,把神农氏拉进来就差不多了。哦,原来我们的五千年大概是从神农开始算的。

        不管5000年断代的不确定性,有一点我们可以肯定,五帝时代是部落联盟制,谁胳膊粗谁是老大,比如说炎帝掰手腕输给了黄帝,结果只能搞个政协主席干干。

        根据尧舜的活动地点来看,尧的陶唐氏和舜的有虞氏大抵都属于山东以鸟为吉祥物的部落集团,少昊便是鸟图腾的崇拜者。“陶唐”中的“陶”(念姚,与尧同音,是山东定陶),而舜的出生地姚墟也有一说是指山东菏泽,至少舜当年打工的地点主要就是在河南和山东一带,那么他们就是邻居了,尧嫁二女与舜,是部族间常见的通婚。他们当时最大的敌人应该是蚩尤的后人九黎族。蚩尤当年的大本营在山东,所以又叫东夷,被黄帝打败后后,他的后裔迁到南方,良渚文化可能就是他们的杰作。出土的良渚玉器上,有很多鸟的图案,这在一定程度说明了他们以鸟为图腾物。令人费解的是,黄帝的儿子青阳,即少昊君为何要继承他老子的死对头蚩尤的遗志,以鸟为吉祥物呢?

         我大胆地猜测一下:少昊有没有可能是蚩尤与黄帝某位妃子生下的孩子?如此才能讲得通少昊以蚩尤的图腾为图腾,也能解释他在登上帝位之后又突然被废,因为他的“历史问题”东窗事发了,这同时也解释了史籍中对少昊讳莫如深的冷处理,为尊者讳嘛。当然,这仅仅是本人的怀疑,没有根据。

         尧舜联手,抓了不少九黎族的俘虏,这些俘虏便是所谓的“黎民”,现在我们把“黎民百姓”混为一谈了,其实那时黎民和百姓是两码事。尧舜部落里的部族很多,上百之数,所以有“百姓”之称,百姓属于治下的自由民。黎民与百姓的区别相当于现在北韩的平壤户口与非平壤户口,白头山的传人正在传承龙的传人的往事。

        尧舜的山东背景很重要,没有这个背景,他们也许不会被儒墨抬到上古四圣的牌位。

        你肯定会问为什么另外三帝不能获此殊荣?黄帝太久远了,孔子都不愿意谈,批评宰我谈黄帝是没事找事;颛顼口碑不佳,生的孩子全是鬼;喾是个作曲家和打击乐手,挺不务正业的,而且在立储问题上存在重大错误,立挚不立尧,“挚”还“不善”,所以喾也不是个合适的人选。此外这三帝跟山东没啥渊源,尤其是黄帝把山东人蚩尤都打垮了。

      儒墨两家的龙头老大孔子和墨子都是山东人,而且他们都是商人后裔,他们尊奉父系祖先舜和母系祖先尧为圣主简直水到渠成,天经地义,《国语·鲁语上》里舜被当成商族的始祖神,“商人禘舜而祖契”。有说墨子是河南人,这也没关系,他反正是宋人,宋微子的后人,一样是商人后裔。

         孔子和墨子两位老大心照不宣地把尧和舜打扮成金碧辉煌的圣主,成了接受后世香火的神明,二老则顺势成了神的祭司。“圣主”的牌位是儒墨两家的庙宇,庙里挂口钟,随便撞一下便作黄钟大吕之响,响彻山谷,于是“小想法”衍生为“大道理”,然后小庙的祭司便进化为“万世之师表”。

         对于史册里不小心留下的一些事关圣主的事情,比如舜封象为侯有以权谋私之嫌,圣人孟子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做了个想入非非的假设为帝舜开脱。亚圣说如果舜的父亲瞽叟犯事进了皋陶画的牢,他就算不做帝了,也要越牢也要把瞽叟偷出来,然后找一个僻静的所在享受天伦之乐。亚圣真是个善解圣意的人,只是他这个假设一毛钱都不顶:舜封象这个人渣为诸侯都没事,何况把父亲从牢里放出来?他用得着越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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