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儿子患甲型H1N1流感期间 … …
一
这是五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六晚上。 正在外与几位朋友聚餐,我的手机铃响了。 一接,是我那中学生儿子打来的。
“妈妈”,儿子在电话的另一端说,“我感觉不好,像是生病了”。
“体温计在厨房岛中间的抽屉里”,我说,“赶紧量一下, 看发不发烧”。
“量过了”,儿子回道,“是102.5度 (华氏度 )”。
这相当于摄氏39.17度,高烧呀。想起下午和儿子一同去市公共图书馆时,他曾说过感觉有点累,而且提到当风吹到或太阳晒到身上时,都感觉怪怪的不舒服。当时他没有发烧,我也就没太留意。
当我匆匆赶到家中时,发现儿子已躺在床上。不见了平日的活泼生气,连耳朵都烧得红红的。他既不咳嗽也不咽痛,一点上呼吸道症状也没有,不像普通感冒。也没有肚痛腹泻症状,不像是普通消化系统的疾病。在带大自己一 女一儿两个孩子的过程中,照顾孩子普通疾病的常识和经验多多少少还是积累了点。 对于普通流感,看医生或送医院是基本没有用的, 因为医生一般连处方都不给开,只是医嘱你要让孩子好好休息,多多喝水,控制体温不至高烧, 让人体的免疫力战胜流感病毒。
这么晚了,又是周末,医生的诊所是不开门的。 先给孩子退烧吧,万一退不了烧再送医院急诊处! 我就这样决定了。
于是,我先让儿子服下家中常年备用的退烧药(NyQuil),又要求他饮下大杯的水和鲜橘汁儿,然后不停的用湿凉毛巾敷在他额上为他物理降温。“内外兼修”,应该有用吧, 我想。
孩子在病中是最听话的, 他的身体好像也很配合。这样忙碌了一个小时之后,儿子的体温降到了100华氏度 (大约38摄氏度)。夜深时,看着儿子终于安稳了熟睡了,我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这过后的整个周末,儿子的体温时上时下,像坐过山车一样,把儿子和我都折腾得不轻。好在, 一经我们的齐心努力,内服外敷,儿子的体温在大部分时间可被控制在100华氏度之下。到了周日的半夜,当儿子的体温又一次升到102.5 华氏度 时,我打定主意:即便是普通感冒,明天一早也一定要带他去看医生。
二
周一早上,我起床时天刚麻麻亮。上楼到儿子的卧室,再一次给他量体温,他的体温还算正常。 这大概是3小时前吃的退烧药正起着作用。
下楼来到书房,我打开电脑,第一件事就是给我工作公司的顶头上司发一封伊妹儿。 这封伊妹儿是这样写得: “因为要带儿子去看医生, 我今天不得不晚一点儿去上班”。然后便给儿子学校的“学生缺席报告热线 ”打电话,为儿子请病假。大事小情,杂七杂八,直忙碌到7点30分时。 想来医生护士们该起床了吧,我就拨通了医生诊所的电话。
“有可能的空档是明天上午早11时, 可以吗?”对方问道。
“不可以的!”我平和但十分坚定地回答,“他已发烧两夜一天了,务必今天尽早看医生”。
他也同意。在他的帮助下,预约时间终于被安排在当天早上的9点30分。
当我把儿子带到医生诊所时, 儿子体温还较正常,除心跳得很快 (每分钟92次)之外,其它指标也属正常。医生在对他做了一番仔细检查之后, 对我说:“尽管看来仅仅是普通感冒。 不过... ",他话锋一转,问道:“ 你知道当前肆虐的甲型H1N1流感吗?”
“当然知道”,我回道。虽然表面平静,可他一下子触到我这几天来,一直想到但不敢提到的可能性。 我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需要给他做一个化验”, 医生继续道:“只要5至10分钟就可确诊”。
“谢谢,请做这样的化验吧!”我当然是太愿意做这样的一个化验了, 试图证实我这两天的担心都是不必要的。
发源于墨西哥的甲型H1N1流感,流到美国后, 首当其冲的应是我们居住的得克萨斯州。美国有4个州和墨西哥接壤, 得州是其中之一。自今年4月以来, 在甲型H1N1流感刚开始被人们听到谈到的那几周内,媒体宣传得沸沸扬扬,人们也有一点紧张。 当得知得病的后果不是那么严重后,就好像都松懈了。在公共场所,可以看到为消毒而备用的液体洗手剂;在公司的厨房和卫生间里多了几张请大家勤洗手的告示;在网上有了教大家如何礼貌而科学地打喷嚏的方式。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儿子正在上中学,学校里孩子多,被感染的机会大。于是我一直叮嘱他在学校要勤洗手, 尤其是在用午餐前。可孩子到底是孩子,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半大小子,正处逆反阶段,对大人的叮嘱, 总是不以为然的。他仍然是那里热闹就往哪里去,还不经意的笑话某些同学对甲型H1N1流感的大惊小怪。
的确,直至这日之前,我一直都觉得甲型H1N1流感离我,离我的家人,离我周围的人都很远很远。
不到十分钟,医生回来了,带着一脸的严肃。“化验结果出来了,对甲型流感呈阳性反应。这就是说, 他患有这甲型H1N1流感”。
”我的天!”尽管有点心理准备,我还是不由自主地轻声叫出,“这怎么可能!?”
医生接着说下去:“我们已经报告了得州公共健康署,正等回复 … … ” ,正说着,他被叫了出去。
片刻,他返回来,告诉我们:“得州公共健康署已回复了,没有其它要求或行动,由我治疗即可”。看来,得州公共健康署对甲型H1N1流感,早已司空见惯了。
“不过,”他补充道,“你们全家人都要与其他人隔离。不要上班上学, 尽量呆在家中,尽量不去公共场所”。 这好办,因为我丈夫刚好在外地出差, 我们这个屋檐下目前只有儿子和我。
儿子和我都得到了医生处方,同样的药品。由于我什么症状都没有,作为预防,我的用药量只是儿子的一半。 我看看处方上的药名,念道“Tamiflu,Tamiflu,糖蜜福禄!”好药名。至少这个药名读来透着甜蜜吉祥。呵呵!
在我们要离开诊所时,医生还告诉我们,儿子是他的诊所所遇到的第一例甲型H1N1流感病人。儿子玩笑道:”一个不小心,我当上第一了,不错嘛!”
三
揣着医生刚刚开出的处方,我开车带儿子回家,准备老老实实遵医嘱,在家享受“隔离”待遇。
在途径山姆俱乐部(Sam's Club)时。 我决定在这里的药店拿药,因为在山姆俱乐部中,不仅有药店,还有食品和其他日用品,我可以在这里将“隔离”期间所需物,一并购齐。
我把车停在山姆俱乐部商店前的停车场。 得州6月初的太阳是很大很毒的,真是不忍心把生病的孩子一人留在停在大太阳下的车中。 我和儿子商量:“我进去拿药,你就留在车中,行吗?”
“妈妈你进去吧! 我现在是‘公众健康的威胁’, 理应不能到车外面去的”。好孩子!他总是这样通情达理。
山姆俱乐部药店里接收我处方的, 是一位白人女药剂师,苗条利落,温文尔雅,是看起来就觉得亲切和值得信任的那种。看罢处方,她看看我,问道:“这是为两个人开的处方,是你和… … ”,
“… … 是我和我儿子的处方”, 我接上,“我儿子在门外车里,不便进来”。说到这里。我还用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一个口罩的样子,对她建议道:“你是不是要现在就戴上口罩?”
她平静的笑了笑,说:“谢谢, 没关系的!”。我不由得对她肃然起敬。 想起几年前的初春,我在北京出差时,正赶上国内萨斯(SARS)刚刚开始。 不巧我因气候不适,发了点小烧,到所住酒店的诊所去就医。当得知我发烧时,我目所能及的所有医生护士的脸上, 一转眼间都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口罩。
配药需要十分钟。我用这个等待时间,在山姆俱乐部货架上大抓特抓我觉得有用的食品和其它物品。 同时,我还不断地在心里夸这位女药剂师,也更希望她不会由于和我的接触而被传染。
取药时, 接待我的不巧仍是刚才那位和蔼亲切的女药剂师, 仍是没戴口罩。我考虑到今后几天要用现金的时候可能会多一些,在用信用卡付款时,就输入取$100现金的要求。在我签完字后,她把药品袋递给我,并例行规定的嘱咐我有关的服药注意事项,然后迅速消失在柜台后。她消失之快,使我有点察觉到,她不像我刚才感觉的那样“无畏”。不过,她这样是对的,我想。
正打算离开,忽然发现她刚才没有把我要取的现金给我。不得已,还得麻烦她。
“对不起,… …, 对不起!”我提高嗓子,叫了两声。 她从柜台后的一个药架后面探出脸来。“我的现金呐?”我问道。
她这才想起,笑了,赶紧回来给我拿钱。
“祝你儿子早日康复!”离开时她微笑着对我说。
“谢谢!日安!”我微笑着回复。临了还加一句:“别忘了好好洗洗手!”
四
回到家里,马上给儿子服药, 我自己也服药预防。将儿子安排停当之后,接下来要办的是已经排成了长长的一列。
头一件要做的,是给毛子(我的老公)打电话,除了告诉他孩子的病情,而最主要的,是告诉他一定要尽量在外多工作几天,本周不要回来。“少添乱啊”, 我再三警告他。
接着, 我给两天前的那个星期六晚上, 在一同聚餐的朋友们发出了伊妹儿。 通知她们小心关注自己的身体反映,万一有流感症状,立即去看医生。到底是朋友,马上就得到朋友们的鼓励问候和援手。一时电话和伊妹儿不断。
又给我所在工作的顶头上司, 发了今天的第二封伊妹儿。没一会儿,他就回复了:“留在你家中, 千万别把病毒带到办公室里来!你有何需要,告诉我,我会给你送到家门口”。我简单回道“遵命!”。看来,我已和甲型H1N1流感病毒画上了等号,人见人怕了!不一会儿,不少公司里的同事也知道了这孩子生病的事。有一封同事的伊妹儿写得有趣:“建议你发一个伊妹儿给你的老板,要求将你的工资涨上10倍(1000%)。如果他不同意,你就要求到他的办公室面谈”。人才呀!高,实在是高!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呵呵呵。
这一周,不巧正值儿子所在学校这学期最后的一周。 他所修的各门功课的终考, 都被安排在这一周期间。无疑,儿子的考试要被耽误了!于是,我给儿子的学校打电话,先报告儿子的情况, 而后商量孩子的补考计划。 下午时,我还接到儿子学校护士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中的第一句话是:“你及时通知学校弗莱克(我儿子的名字)的病情,以防止病情传染,真谢谢你!”这还用提吗?谁会不这样做吗?
后话
三天后,儿子恢复了,没有任何症状了。一周之后,他又回到那活泼阳光的日常生活和他的同学朋友之中。我在那周星期五的下午,感觉到浑身的肌肉酸疼, 但是没有发烧症状。于是便自作主张,改服每日两粒“糖蜜福禄”。 效果不错,次日症状就消失了。
我们, 我儿子和我,已战胜了甲型H1N1流感病毒。
据医生说,甲型H1N1流感的死亡率是很低的,甚至远远低于普通流感的死亡率。 但它的威胁在于它的高度传染性。所以我们可以不怕它,但要小心预防它、避免传染它。
下表是我昨日从WHO网站上查到的统计数据。
源自世界卫生组织(WHO) 截至6/24/2009
发病国家 |
确诊病例 |
死亡病例 |
死亡率 |
Mexico |
7847 |
115 |
1.466% |
USA |
21449 |
87 |
0.406% |
Canada |
6457 |
15 |
0.232% |
China |
906 |
0 |
0.000% |
Whole World |
55867 |
238 |
0.426% |
看着这张表,我便想到:这其中美国确诊的21449宗病例及全球确诊的55867宗病例中,有我儿子这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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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得州达拉斯
2009年6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