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云散凡生劫,缘起缘灭皆因孽。”何田田低声哼了一句,说:“每次跟你在一起,我总想起这首词。人在俗世里流连着,难免要经受几次业火的烤炼。”
离荣有些尴尬地说:“你不能讲这么难的东西,我不太懂。”
“没关系,只是首歌而已,”何田田安慰他说:“不要笑话我见识少,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觉得你活得真得瑟。那么逍遥自在的状态,让人很难想象你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样子,所以我没想过你会看上我。在我的概念里,你就应该继续书写你的得瑟,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怎么说。”
离荣刚喝了一口椰子水,差点喷出来,呛着说:“你是夸我是骂我?”
何田田对他弯弯眼睛笑,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田田,其实这两天我都很高兴,”离荣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样子,说:“在来的路上,瑞嘉文问我关于你的事情。我还对他说,抢别人的老婆,实话说真的不地道。”
何田田好奇地问:“他说什么了?肯定没好话。”
“他说,确实不地道,”离荣歪着头想了想,说:“但是如果真心的喜欢,该抢还得抢啊!”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何田田翻翻眼睛,说:“不许你再闹了。”
“明白,”离荣嘿嘿一笑,拿起叉子吃饭,半开玩笑地说:“勾引过你,强迫过你,我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可以再试一下的。”
“今天我们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就不藏着掖着,”何田田慢慢切她的花椰菜,慢慢地说:“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都做过,现在我的心里其实挺坦然的。我没有你不会去死,你没有我也不会去死。所以在不在一起,并不太重要。更何况,我们中间隔着这么多人这么多事,真要拼死拼活闹一场,就一定可以幸福么?”
离荣反问她:“不试过你怎么知道?”
何田田没接他话。
白衣青衫时,她没经历而他不经意,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办法的事。只是,何田田是属于那种你照亮我一次,我记着你一辈子的人。离荣在这段时间里给予过她的每一点一滴的关心和呵护,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她想告诉他,在不在一起其实是个表面的事情,如果他有什么需要,她可以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任何事。可真要一字一句说出来,听着有些假惺惺的,太肉麻了。于是就噎住在喉咙里,没说。
离荣放下刀叉,看了看她的表情,说:“你说过喜欢以前的那种状态,先就那样吧。”
“我喜欢以前的状态,”何田田微笑:“时不时看到你一回,对我来说,那种惊喜的感觉有点儿像吸食精神鸦片。”
离荣叹口气,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说:“你傻呀!”
他的手机不停地有邮件进来,离荣挑紧要的看了回复,随便塞了两口饭菜,说:“波士顿分部很快要开张,我会很忙很忙,顾不上你。有什么问题什么需要,你随时找我。”
“也没什么事,”何田田埋头吃了几口,说:“都做熟了。”
“波士顿那里办公楼在Cambridge(剑桥区),等到都弄妥当后你过去一次,”离荣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划动手指,说:“我给你找了附近两个诊所,发个链接给你。”
“干嘛?”何田田怔了一下。
“看病啊,”离荣皱眉道:“你出血多的问题,总得放在心上。我查了日历没看见你请假,就知道你没去看医生。”
何田田心头一暖,说:“有个小囊肿,不是什么大事。”
“看过再说。”离荣掏出他的记事本和钢笔,一边查邮件一边记录。
何田田问他:“这个英雄,还好用吗?”
“嗯。。。好用,”离荣看似心不在焉的样子,顿了顿才说:“我喜欢。”
这一趟出差,离荣赶得很急,解决完了Uberlandia的事情后他立刻就要飞回去。
何田田还有几个后续会议要参加,便多留两天。她把他送去机场,离荣在安检入口处停下脚步,伸手抱住她,紧紧地勒了一下,说:“再给你吸两口鸦片。”
何田田忍不住笑了。
看着他的挺拔背影,她就会发自内心地觉得喜欢。喜欢就喜欢吧,她也不想着非要去抗拒这种感觉了,就让它用最自然的方式存在。
何田田半趴在栏杆上没立刻走,这里小机场的设施不如大城市高大上,他排队过安检要来回转好几个弯,在门口就能看见。离荣转过来朝门口看一眼,发现她还在,脸上立刻挂了个笑容,何田田鼻子一酸就想哭,赶紧掏出墨镜来戴上。
离荣掏出手机来,示意她要打电话,何田田摆摆手拒绝了。他也没勉强,用手机对着她拍了一张照片,对她竖了竖大拇指,然后传给她看。
照片拍得很好。
何田田穿了磨砂的牛仔短裤,上衣是那天吃大排档的时候离荣在街边小商铺里随便给她买的。很亮眼的橙红色,带点波西米亚风格,宽松随意边缘不清晰的那种。又融入了巴西特色,背部花色编织细节非常丰富细致,从肩膀开始往下,衣服的两侧都是镂空的。
午后斜照进来的光线,让她的半边身体和半侧脸明亮些,另外半侧有阴影。远远的朦胧的一个状态,看着很有异域风情的女郎。
有时候正儿八经拍不出好片子,随手抓的倒是蛮有味道。何田田很喜欢,便设成了手机背景。
公司要在短期内开波士顿分部,大家都挺激动,肯定要从多伦多和蒙特利尔抽调过去一小部分人。
瑞嘉文问何田田:“你不会要过去吧?”
“我不去,”何田田很肯定地说:“我家人都在这里,另外,你不是也不去嘛!”
瑞嘉文高兴了,说:“那就好。我以为,Ryan负责那边,你就会——”
“不会,”何田田打断他,说:“过去帮个忙没问题,常驻我绝对不会。”
“我以前一直觉得你脑子不开化,”瑞嘉文挺感慨地说:“现在想想幸好你不开化啊,不然早就跟人跑了。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何田田觉得这样跟离荣隔得远一点,其实挺好的。
他确实是非常非常忙,估计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有机会过来多伦多。每天早上他会发个Good morning的邮件给她,没什么多余的话。再有就是每次她出差,离荣会发当地的天气预报过来,从不遗漏。每隔一两个星期,他会抽个时间打个电话给她,随便聊几句,然后说:“现在我有空,给你送点鸦片。”
给波士顿那边做全线上马压力测试的时候,多伦多这边几乎所有人都去了。
何田田到得比较晚,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人,她就随便拉了张椅子坐在门边。离荣站在投影仪那里做准备,一眼瞥到她,停住了手看了她一小会儿,微微笑了笑。
她特别喜欢看他笑,眼角有几丝皱纹。顺着这几根细细的纹,她总能轻而易举找到当年那种心思荡漾陶陶然的感觉。
开过会一起吃工作餐,离荣找到机会走过来递给她一张名片,对她说:“我让人给你约了医生,早上7:30的,应该不影响你上班。”
“不用麻烦了吧?”何田田有些无奈地接过来,说:“B超之前照过了,短期不会有变化。医生说一两年照一下,看看是不是长大就可以了。”
“不是说好了吗,看过再说,”离荣有些不耐烦,说:“我真的很忙,你体谅一点,让你干嘛你就去干嘛!”
何田田扁了扁嘴。
这时候有人远远地叫离荣过去,他答应了一声,转头低声对她毫不客气地说:“再说一遍,我没空管你,你自己去。钱都交好了,你不用管。没事儿最好,有事儿你赶紧治。年纪也不小了,我担心过两年你不能给我生孩子。”
“离荣,我——”何田田刚要说话,他已经转身走掉,把她抛在后面。
何田田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他才能理解透彻她的意思。而她也看不懂他的心思,依旧是觉得,等他过了这一波冲动,会慢慢放下。
离荣对她说:“你不要再三问我喜欢你什么,浪费我时间数一二三四又有什么意思。你的这些闹腾,都闹腾不到点子上,没劲!”
他还说:“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个事业型的男人,很多年我都混在PM的位置上不想上心。但是这段时间认真投入进去之后,我发现我还挺喜欢这样忙碌的状态,喜欢这种拼命努力的感觉。所以,人都是会变的,每段时间都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我最近喜欢上了做计划,”他某次对她说:“不用太长,两到三年就好。这一次你在我的计划内,下一次就不好说了。你自己看着办。”
离荣不再用身体纠缠她,只给她送精神鸦片,然后等着她欲罢不能的那一天。
最终,何田田还是老老实实地去做了检查。医生说的话跟多伦多那边差不多,这个只要注意观察不长太大就不必拿掉。既然确诊了,她也就彻底放心。
这天的天气很好,诊所距离公司大楼也不远,何田田便散着步过去。
走到公司楼下的时候,有人在背后喊了她一声:“何田田?”
何田田回头,一张陌生的女人的脸。
她对她笑得很温和,开门见山地说:“你好,我叫唐晓莉,是离荣的老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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