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跟郑义成在一起的感觉太快乐了。她重新找到被宠爱的感觉,她重新找到激情,找到生活的乐趣。她的生命里春风吹拂,如同四月山青湖碧,桃红柳绿的江南。睡在他身边,呼吸着他的气息,她感到心灵安详宁静,微波荡漾,幸福要溢出心岸,流淌出来。她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她喜欢这个男人,爱这个男人,想跟他永远在一起。
可是她不能,至少目前还不能。他们不能在公开场合露面,因为他属于娱乐圈,他们不能在父母长辈面前露面,因为他们都很传统,她还是个有夫之妇的身份。
他们这段感情,是不可以在阳光下行走的感情。可是她舍得放吗?不舍得。她所要求的并不多,只是贪恋那一点点的温存,那一点点的关怀。就是这一点点的温存与关怀,可以让她暂时战胜内心深处的负罪感。
郑义成看她一会儿功夫情绪变得低沉,连忙走过去抱住她道歉:“都是我不好,临时把你叫出来,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梦醒伸出胳膊抱住他的腰,说:“别这么说,这么说一点意义也没有。既然我们不得不在这里住两个星期,那么就好好过这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我完完全全属于你,你完完全全属于我。”
门口传来敲门声。郑义成打开门,看到门外一个武警军官拿着纸笔一边做记录一边问:“这一户住几个人?电话号码是多少?姓名是什么?”
郑义成警惕地问:“为什么要问姓名?”
那军官奇怪地看着他,说:“当然要记录在案,万一有急发事件可以处理。”
梦醒在身后小声用英语说:“告诉他吧。我估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那军官听她说英语,看她一眼,见她是普通中国人的面孔,放下心来。
郑义成一一报出真实情况。那军官道谢,转身离开,身后一个小战士把两只盒子放在门口。
郑义成把盒子拿进去,打开一看,果然是早餐。包子,牛奶,油条,豆浆等等,吃饱足够。
郑义成到厨房里去找碗,把豆浆热一热给梦醒,牛奶留给自己,两个人一起吃早饭。
吃完郑义成洗碗,打开冰箱看看,哀叹一声:“这里平常当工作室用,冰箱里除了一点方便面,几只鸡蛋,若干罐饮料,几乎什么都没有。”
梦醒笑着说:“还好我的病已经好了,不觉得饿,否则真够呛。”
郑义成看着她问:“今天是最后一天假期,不工作,是吗?”
梦醒反问:“你也去不了北京了,是吗?”
郑义成笑着说:“对了,我还要打电话给航空公司,改机票。”说着找出机票打电话,打完电话回来问梦醒,“那我们做点什么好?”
梦醒说:“做什么好呢?要不我们看你收藏的电影,或者你把你们公司要推出的歌手的新专辑弹给我听。”
郑义成到自己办公室里去翻影碟:“好像还是看电影比较容易操作。”
他们躺在卧室的床上看电影,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把电视机里的情节扔在一边,开始自己充当主演,亲自上演激情电影。郑义成对于女人并没有多少经验。以前他跟梦醒在一起,两个人都忙,还要照顾梦醒睡眠不足的问题,没有时间没有功夫做充分的研究工作,这一次他们无事可做,他索性改行做科学家,要梦醒配合他的钻研精神。
梦醒有些不相信:“你真的假的?人家说常在河边走,焉能不湿鞋,你做生意也这么多年了,还有林钟山这个活宝师傅带领着,你真的没经历过女人吗?”
郑义成喊冤:“是不是这年头洁身自好的男人已经成为恐龙,从地球上绝迹?”
梦醒盯着他足足有两分钟,才嫣然一笑:“相信你,相信你还不行?!”转念一想,她又迟疑地问,“那你跟那个,那个女人,没有吗?”
郑义成脸上的表情凝滞,松开她仰躺着,手放在额头上,久久没说话。
梦醒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不想说,不要勉强。”
郑义成闭上眼,半天才说:“没什么,只是过去很久了。我跟她还在在柏拉图阶段就分开了。”
梦醒轻声问:“还有联络吗?”
郑义成摇头:“没有。她是个很倔强的女人,当初跟我说不要再联络了,要忘得干净彻底,各自开始新生活。”
梦醒没说话。
郑义成转过身,把她又搂在怀里,问:“还有问题吗?有的话快些问,我今天什么问题都回答。过了今天很难说了——这是段不太愉快的回忆,是个伤疤,禁不起一揭再揭。”
梦醒摇头:“没了。”
郑义成盯着她说:“撒谎,我看到你眼睛里还有问题。你问吧,不要把疑问都憋在心里。”
梦醒只得如实问来:“那么你们当初是没有作案条件,还是思想太纯洁?”
郑义成想了想,老实地回答:“两者兼而有之吧。那个年代,那个环境,你也明白,对吧?”
“现在还会想她吗?”梦醒又问。
郑义成说:“失去音讯很久,早就不想了——想也没什么用。我曾经听人说她结了婚,嫁给她的小叔子。她不属于我的生活,我也不属于她的生活,就像那首诗里说的,‘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梦醒默默地抱住他。
郑义成轻声说:“梦梦,不要胡思乱想。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我很快乐。”
梦醒说:“我也是。”她想了想又问,“这些年你混在娱乐圈,身边美女如云,怎么没近水楼台先得月?”
郑义成笑出声:“你是不是以为所有的男人都这样——看见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就想上?一男一女做这么亲密的事,总要要有点感觉,至少要能谈得来吧?”
梦醒困惑地问:“那些女人中没有一个让你有感觉吗?”
郑义成笑着解释:“就算我对人家有感觉,人家对我不一定有感觉啊,我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吧?不过我跟她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有代沟倒是真的。”
非典疫情日益严重,市面萧条,受影响最大的是零售,餐饮等行业,郑义成所在的娱乐圈也受到严重冲击,很多大型的演唱会和宣传活动被取消,拍摄计划推迟,谁也不知道这个灾难能持续多久,甚至无法预测被迫暂停的工作什么时候能继续。
工作日一开始的时候,郑义成很忙,座机和手机的铃声此起彼伏,都是关于这种活动取消的通知或者请示。梦醒的工作大多数通过电子邮件进行交流,显得悄无声息,只听她噼里啪啦飞快地打字。
郑义成偶尔探头看一眼,发现他们的官方工作语言,尤其是书面的东西都是英语。
他问:“你们在办公室的时候也这么电邮来电邮去?”
梦醒点头:“是啊。在美国的时候就这样,哪怕是办公桌近在咫尺。”
郑义成奇怪地问:“为什么?”
梦醒解释:“任何重大决定或者步骤都白纸黑字记录在案,出了事容易追究责任,不能互相扯皮推诿。”
郑义成笑:“原来如此。”
第二天,郑义成的电话少起来,梦醒的电邮依然还是那么多。下午开始到以后的日子,郑义成不断接到明妮的骚扰电话,问他一个人在这边闷不闷,过得好不好,需要什么等等。郑义成应付着她,嗯嗯啊啊说自己很好,一日三餐有人免费送上门,需要什么东西可以委托门房代买,也有人送上来,除了自由,什么都有,请勿挂念。
其实郑义成的日子不知道过得多舒服。他差不多等于在休假,除了接几个电话,有时候要查查什么资料,就是上上网。梦醒把专门储存自己发在海外网站小说散文诗歌的邮箱的密码交给他,让他帮自己都转出来,修改错别字,排版做得尽善尽美,都存在电脑硬盘里。
郑义成一边替她工作,一边细读这些文章,读得饶有兴味。
他把那几首诗歌单独调出来,修修改改,略加润色,又改写成歌词,笑着说:“我们在这里憋两个星期,说不定能给明妮憋个专辑出来。”
梦醒立刻来了兴趣,丢开自己的电脑跑到他那边,趴在他背上看他修改的歌词,摇着他发嗲:“这歌词至少有我一半的版权吧?如果真的用了这些歌词,报酬怎么算啊?”
郑义成说:“写歌词很发财的,有一次性支付的报酬,还有按照唱片发行量支付的报酬,如果别的歌星在演唱会,或者出唱片要翻唱这首歌,也要付钱给作者。”
梦醒衷心地说:“现在这个时代真好,做什么做好了都能发财!我记得我们念书的时候报纸还讨论过——歌星唱歌出了名,发了财,而词曲作者只拿到十几块钱的稿费。”
郑义成说:“现在歌星多,能写好词好曲的作者少,好的词曲作者很吃香,所以才会出现没人给明妮写歌的现象。”
梦醒开始做梦:“那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改行吃文字饭?”
郑义成实事求是地说:“我读了你写的小说,文笔不错,非常优美,但是要出版,可能故事情节太简单。你没有名气,就算出版发行量也不会太大,赚不了多少钱。你要写得情节曲折一些,有电视剧三、四十集的长度,卖影视版权才能赚钱,才能出名,那个时候书的发行量才能上去,你可以考虑改行吃文字饭。”
梦醒泄气地说:“这么复杂啊?那我还是做我的服装吧。等服装做不下去的那一天再考虑这最后的退路。”
郑义成笑着刮她的鼻子:“对自己没信心?”接着他又说,“你要是能抽出时间就坚持写下去,写出来我来帮你拍成电视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