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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嘀哒,哒嘀哒,小喇叭开始广播啦!”我闭着眼睛,抬手摁了下手机,翻个身,又睡着了!
…还是地质大院后面的那条长河,初夏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投射在我俩身上…我坐在自行车后座,搂着他的腰…风从前面吹过来,他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只只,只只…”
我猛地睁开眼睛,夏日的一线阳光已经穿透窗帘,照在我脚上,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七点整!天哪,我又睡过了!
我抱着枕头,痛苦地呻吟了几声,最后还是无奈地坐了起来。
睡眼惺忪地来到楼下,我把昨夜泡好的豆子倒进豆浆机,摁下开关,听着豆浆机发出凄厉的声音,开始工作。
再把两个鸡蛋放进煮蛋器,设置好时间。
然后回到主卧的浴室,洗澡!
天知道为什么,回来这一个月,我根本没倒时差,却每天都处于睡不醒的状态!早晨不愿意起床,晚上回家躺在床上,几乎粘上枕头就能睡着。
原来每天早晨我根本不用提醒,早早醒来出去跑步,现在,就像今天,明明听见了闹钟,就是起不来,非要再睡上半个小时才行!更别提跑步了,回来之后,我早晨起来就压根没跑过!
我迈进淋浴房,打开水龙头,热水立刻冲出来,我快速地洗了个澡,擦干头发,换上衣服,到楼下吃早饭。
从前,我跑完步,都会喝上一杯浓浓的ESPRESSO,才觉得一天的生活开始了。回来第二天,我去大华买东西,闻到豆浆的味道,不知为什么就是走不动路,买了一小桶原味豆浆,坐在车上就喝完了,凉凉的豆浆就像润滑剂,冲刷得我浑身上下通透异常,我转身又进去大华买了一桶,然后,然后我就买了豆浆机,想喝的时候随时就能喝上!我再也不想喝咖啡了,在家里不喝,在办公室也不喝了,一点想喝的念头都没有,咖啡壶被我放到了橱柜的最顶层!
我取出煮蛋器里煮好的鸡蛋,剥开蛋壳,又把热热的豆浆倒在杯子里,坐在餐桌前吃早饭,顺手划开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我又起晚了!”
他那边是北京时间夜里11点半,应该是他正好忙完的时间。
前些天我告诉他说,我总也睡不够。
他问我,还有没有其他症状,比如头晕,眼花,乏力之类的。
我想了想,说,没有。
他说,只只,能睡好,说明你放松了,那就多睡,别有罪恶感,听凭身体本身的需求最重要,我现在睡得也好了!
不到一分钟,他回复我,“能多睡最好,美容养颜!开车小心!”
我回了他一个笑脸,说,“好好睡觉!梦到我!”收好手机,出门上班!
八月中的早晨,是西雅图最美丽的时光,太阳早早地起来温暖了万物,温度不冷也不热,所有的花都在最繁盛的时候,水果在一批批地成熟着,等待着人们的采摘!
昨天Andrew和晓霞给我送来他们去农场摘的一箱蓝莓。
我对蓝莓说不上热爱,可昨天的蓝莓个头格外大,墨蓝的颜色分外诱人,味道香的我立刻就放进嘴里一颗,蓝莓被我的牙齿在瞬间撕碎,碾压,我立刻热爱上了蓝莓,洗了一盆蓝莓,坐在后院,一颗一颗地全都吃完了,今天又带了一大盒洗干净的蓝莓到办公室当零食!
刚从中国回来,我没日没夜着实忙了半个多月,之后才进入了惯性的工作程序。
来到实验室,整个上午,我开了两个会,又坐下来写了写报告,午饭时间到了!
我开车来到公司附近的那家中餐馆。一进门,相熟的侍者把我带到角落坐下,不一会就给我端来了一大碗鲜虾云吞面,白白的云吞在汤里浮沉,隐隐透出包裹在云吞里金红的虾,黄黄的面沉在汤里,散发出扑鼻的香味,还有点缀的几颗青菜。我喝了口热热的汤,整个人好像一下就有力气了!
这家中餐馆从前我和韩灿常来,我喜欢这里清淡的口味,最爱这里的老火汤,却不是很爱吃海鲜,韩灿那时总笑话我不识货,可口味这东西都是自小养成的,长大了很难改变。两个星期前,我来这里吃饭的时候,闻到邻桌鲜虾云吞面的味道,忍不住也点了一碗,之后,每天中午我都要来吃上一碗,否则这一天好像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
我告诉他说,我现在喜欢吃鲜虾云吞面。
他说,我抽空就学,等圣诞节过来的时候,做给你吃。
我算了算,还有差不多四个月他才能来!我俩这才一个月没见,就算每天微信发到手软,电话打到没电,我还是想让他在我身边,让他听我说话,让我看到他的笑脸。
他说,我也一样等不及!
我说,今年我已经没有假期了。
他说,只只,再熬一个月,可能我们感觉就会好点。
我说,好吧,万一真的忍不住,我就买张机票回去!
也许人的感情浓烈程度和距离成正比,天天见面不觉得,一旦离开,尤其像我俩这种远隔万里的,那种抓心挠肺真让人难受。假如像十几年前,只能靠电话和邮件也就罢了,如今,时时刻刻都可以知道对方在做什么,在想什么,甚至吃什么饭,穿什么衣服都知道,但就是摸不到,感觉不到,一觉醒来又是空空的,感觉比多年前的那种等待更煎熬!
我说,我真的特别想回去,一刻也不想耽误了!
他说,等圣诞节来了,我俩再商量!
我有滋有味地吃完云吞面,走出餐馆。门外几个同胞站在荫凉地里抽烟,一股烟味随着微风飘过来,我闻着有点恶心,可能是刚才吃多了,我真不该把满满的一碗汤都喝了。
我说,我不抽烟了。
他说,只只,我觉得我这辈子做的最没有医德的一件事就是上大学的时候纵容你抽烟,后来又没有劝你戒烟!
我说,我觉得戒烟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一件事,因为突然之间我就不想抽了,一点抽的欲望都没有!
他说,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也是突然之间就不抽了,也不再想抽了!
我说,我好像改掉了所有的坏习惯,抽烟,喝咖啡,晚睡,难道都是跟你学的?
他说,只只,你所有的好习惯都是自己养成的,所有的坏习惯都是跟我学的!不过我现在也改掉了坏习惯,比如晚睡。
我说,为什么我最近特别能吃啊?
他说,只只,你不会甲状腺有什么问题吧?应该不会,才一个月,你拍张照片给我看看。
看完我的照片,他说,只只,你好像胖点了!现在你是不是觉得就算长成一只真正的小肥猪,也无所谓了?
我说,我没觉得自己胖,衣服还都是老样子。但猪肯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动物,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那个好命!
他说,等我退休了,就开个养猪场,到时候一定经验丰富!
中餐馆不远有一家WALGREENS,我常去那里买点日用品,早晨洗澡的时候,洗发水不多了,我正好顺便买一瓶。
走进店里,人不多,我闻到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像是什么东西混合在一起,可能刚刚有客人打翻了某种液体,店员刚刚清洁完?我沿着货架一排排地走过,怪异的味道还在我鼻端缭绕,绕得我感觉更不好了,我还是赶紧找到洗发水,买完了出去吧!
突然,我停了下来,看着眼前货架上整齐排列的一包包粉色或绿色正方形塑料包装袋愣住了:我回来整整一个月了,居然从来没用过这东西!说不出来的巨大恐惧、震惊刹时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涌进我心里…上次,让我好好想想…上次用这东西还是我回国后没多久的六月下旬,从那时到现在…差不多两个月了…我的天!
我捂住嘴,眼前的粉色和绿色交织出一幅沉浸在记忆最底层,几乎被遗忘掉的画面:嗜睡,嗜吃,生活习惯和口味改变,闻不得异味,刚才的恶心,两个月没有…
我摸进手提袋,哆嗦着拿出手机,翻了翻,拨了个号码,嘟嘟的几声后,一个亲切的声音,“你好,柯克尔医生诊所!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我靠在身后的货架上,用尽生平所有的力气,开口,“你好!我是Jasmine Shen,请帮我和柯克尔医生约个时间,我有非常紧急的事情想见到他!非常感谢!请尽快,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