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秃笔： 小马哥是个人才-----习马会随笔和回忆

听到新闻，习帝和台湾小马哥将见面喝茶谈天。不会有任何公报，协议，象征性意义大于实质。但是象征性本身就是成果，而且还是里程碑式的成果。其重要意义，按照咱朝廷说法，“你懂的，”按照台湾说法，“一切尽在掌握中，” 按照俺东北人带大茬子味儿的说法，“可老好了。”

俺作为长期滞留牛妖城唐人街的老侨领，为这次习帝和小马哥的见面喝一声彩。突然间，俺回想起二十多年前跟小马哥一桌吃饭，聆听他演讲的事儿。

那是二十多年前，小马哥刚接任法务部长。来美参加一台美学术会议。不过，之前和之后，俺也不知道小马哥到底还去哪儿干啥事儿了。 这就象当年克林顿总统允许同性恋参军但规定“不问，不说”的政策以免产生太多的麻烦。

俺是怎么有机会同小马哥一起吃饭呢？这得从俺那导师开始说起。

那 导师当年非想撵俺回国工作。他公开宣称不会给任何中国学生写工作推荐信。这话儿后来他很认真地实践了。没一个中国学生从他手里拿到在美工作的推荐信。 用他的话说，你们都得回去为人民服务，为祖国贡献力量。美国不需要你们。 这句话听着不好听，可是我们当时心里很明白，他不是那种小气的美国人。他研究中国文化，中国历史，政治制度等领域，一辈子的精力花在这些课题上。他反共意 识心态很强烈，但是他又希望中国能变成美国式的国家，民主，宗教自由，尊重私有财产。对中国文化，可以说是爱。对中共政权，可以说是恨。这样一种爱恨交加 恨铁不成钢的微妙心态。 他认为，中国留学生来美的目的不是要留在这里，而是要了解美国的文化制度，回中国移植，让中国既保持自己的独特性也能融合于世界。所以，他愿意同中国学生 群中有希望回国服务的交流。目的之一在于若干年后在中国建立他的中国学生群体，也就是人脉。 他认为中国学生群留在美国没有多大意义，美国不缺各种人才，但是中国却很缺少了解世界和先进知识的人才。每个中国留学生都有义务回国服务，帮助国家和社会 进步。

说 到这里，估计读者们会理解前面他说得那些“狠话”了。那是他内心对中国变好的希望对中国留学生群的希望。 所以，尽管他对我们说这些话，我们没有对他不高兴。 内心里，让我们感觉到他对中国的真挚情怀。同时，也让我们感到内疚：当时，几乎没有中国留学生想按时回去。几乎所有人都想法设法地延展签证和学习期限。能 留美国的，暗自庆幸。不能留美国的，去加拿大碰运气。在逗留海外这一点上，当时的来自大陆地区的学生学者群体，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当时，偷渡跳船的福 建难民们还没成气候，也几乎还没有开始偷渡呢。各地中国饭店里抡炒勺的大都是广东人和台湾人。现在，福建偷渡客们在各地店里抡炒勺，把广东和台湾人给挤跑 了。

只是，他不了解，不是所有人，都有为国奋斗的雄心壮志，都有举世无双的才能，都有坚毅不拔的意志和牺牲奉献的决心。

就在不久前的1989年，邓小平法西斯政权悍然动用坦克机枪在北京屠杀爱国市民和学生。当时，我们这些留学生们，顾不得上课，都聚集在电视机旁，观看CNN当 时的现场报道和画面。当大家看到党军的坦克压进天安门广场，听到阵阵枪声，看到长安街上人群躲避子弹，党军荷枪实弹穷凶极恶地追逐着市民，看到倒在地上的 身影，满屋的学生群哭声止不住。从那一刻起，我们许多人不再认同中共法西斯体制，不再认同中共的血腥红旗，在精神上彻底划清界限。那遇难者的鲜血，大街上 和停尸间里一具具的残破不全的尸体，让我们彻底看清了中共法西斯的残暴本性。

本 来，我还珍藏着中共国旗胸章，在重要场合佩戴过。从六四屠杀以后，我不再保存任何中共的徽章，国旗等。那段时间，海外大陆华人社群彻底分裂了。 当年美国各大学里的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都是中共大使馆组织和任命的，大家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六四屠杀之后，这些联谊会纷纷瘫痪了。原来的各校联谊会长也 不愿再出面替中共使馆领馆组织活动。一个真正自发自愿自主的全美中国学生和学者联合会成立了，和中共大使馆没有任何关系。当年那几届联合会成员和各地分会 成员们为大家做了不少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游说国会通过中国学生和人士保护法，让大家得以避开签证期限的不利条件，继续在美国待下去。现在，利用这 个机会，我向当年努力为惊惶的中国留学生群体工作的自己也是学生的联合会核心人士们表示敬意和感谢。

六 四屠杀有很多后果，其中之一是使得中共的海外伪学生组织网络瘫痪，大概有几年功夫，中共才慢慢重新网罗新来的学生和美国大学校园内亲共的学者群，另起炉 灶，再次把触角和黑手伸向纯洁的校园。 六四屠杀使得不少中共的外交官，驻外员工们下决心脱离中共。哪一段时间里，大约有不下14名中共驻外人员宣布脱离中共。这是我根据当时的世界日报的信息自己统计的。这还只是在美国，在东岸的DC版报道的。可想而知，整个美国，整个海外，不知道还会有多少觉醒的中共人员当时脱离。

当时的留学生群体几乎没有人想回去。六四屠杀后，中共大力动员该回去的人员回去。各地单位纷纷来信劝说在美人员归去。 人民日报海外版，时不时地宣布谁谁毅然回国，不顾旁人的挽留，坚持按时回国等等。据说，那年下半年，总共不到50人回去。

现在从国内来的年轻人们不知道中共这段些腥历史，不知道花团锦秀的天安门广场以西曾经是党军屠杀之地。自然，他们也无法体谅我们当年看到党军屠杀爱国市民和学生时候那种震惊，悲怆，愤怒，无助和之后的巨大的失望，渺茫，如同陷入黑暗的感觉。

有 天，那导师回来对我说，要给我写推荐信。让我大吃一惊。他说，他跟前中国驻西德大使联系上了。对方想同我谈谈，看能否回去工作。难怪这导师这么热情啊。要 是我回去在那位前大使领导下的某部所工作，起码他在中国体制内就有一个学生，未来的人脉了嘛！虽然不想回去，我也知道他的好心。只得通过其他途径，谢绝了 这位前大使的盛情。

后 来，当我提前离开学校在某地工作时候，去那导师家还书告别，他非常直率地看着我说，你赶紧回来完成学位回国工作吧。我则支吾几句，狼狈离开了。由于心有内 疚，我不敢回去看望他，不想看到他失望的眼神。若干年后，听到他仙逝的消息，我内心不平静。想起他的种种好处。真后悔没有听他的话，只顾眼前。

后 来在美的经历很清楚地说明一个现实： 留在美国，你得到自由和天空，可是你失去了大地，那承载你的抱负和理想的土地。 也许，对真有才能的人来说，留在美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对于大多数的我们来说，留在美国不过是一份不错的物质生活。内心的空虚，只有自己知道。我 的失落感，只能从环绕着我的蓝色烟雾中逐渐释放。这就是为什么我本来不抽烟，后来靠烟控制自己的情绪。直到现在，我也不打算戒烟，因为，它帮助我放松， 让我想起往事，渐渐地平静地回想，，不再感到切肤之痛的失落感。 人生的路，谁都要走过。走得如何，冷暖自在心间。 走过了，就别拘泥于过去的事情了。

从这时候其，那导师大概认定我会回去。开始督促我写论文，去国会图书馆。再给我不少联络号码，都是曾经的有所成就的美国人。反过来，如果把这些联系带回国内，那才是我在美国的人脉啊。要是善加利用，则真的是给自己铺好桥路。可惜，多年后，只能一声叹气。

导师带几个中国学生一起参加一次台美学术会议。来客们有刚从中国卸任的美国大使李洁明，前国务院东亚助理，老布什总统的付国务卿，几位美国智库的亚洲研究学者，前国会议员，台湾驻美国代表钱复，后来成为台湾外交部长的一位副代表，国安会秘书长等人。

中 午吃午餐时候，与会者们分桌而坐。 我和太座的位子傍边空着二个位子。有加州大学一个著名中国通。我同他交谈一会儿。 下午， 小马哥要来发表主旨讲话。吃了一会儿，小马哥走进来，四处寒暄后，走到我的桌子坐下。他的名牌没有对着我，所以我没有看到。那导师过来同小马哥说话，顺便 把我介绍给他。可惜，当年我没有名片，总不能印一个候选大师傅的名片吧？ 小马哥和礼貌地给我一张名片。我保留了大概十年。之后扔掉了。他喝完汤后，问我知道当时大陆刚成立的台湾研究所的所长吗？我说认识啊。他有点意外。问我对 他看法如何。出国前，我只见过此人一面。觉得一混饭吃的党的学术官员吧。我就坦率地说，估计他研究不出啥新东西，跟着上面的腔调走吧。小马哥唔了一声，埋 头吃美式烧烤鸡扒。多少年后，太座说，当时怎么没有留影啊？ 当时比较傻，太学生味儿。想不出还可以拿合影四处折腾这种事儿呢。

面 对面端详着小马哥。此人长相上是中国人中属上乘的。肤色白，脸型和五官相当不错，不像满街的大中华长相。他的魅力在于口齿清楚，有条理，言谈举止颇有西方 贵族的气质。身材也算高大，玉树临风般。估计在台湾一定很受女人喜欢。但言谈间，似乎幽默感很少，或者没有感觉到。说话简练，几乎没有个人情感带出来。

下 午，他发表一篇一个小时的演讲。没有用草稿。开始时候，语速慢，似乎有点吃力。慢慢地进入状况，越来越流畅，几乎没有任何口音。用词极为准确。 他作为当时的台湾的法务部长，讲述的多是政策性，泛泛而谈。但是听众们似乎很感兴趣。我也是听得入迷，居然没有感觉到官式谈话的古板。当时，心里很震撼： 大概我们大陆地区的留美人才里不会有这么高水准的人吧？ 前任和当时的中国驻美大使，曾是周恩来的长期助手。人是忠党爱国红色，可惜言谈间没有多大魅力。这是我比较小马哥和朝廷驻美大使二人之后的感觉。 看过介绍，小马哥是小蒋先生的英文秘书。这可是不容易的活儿。中英文不出色，没法子给皇上当差啊。不管那皇上是大国之君还是小国寡王。总体感觉，小马哥真 是台湾的人才，俺们红朝廷不容易有这种理性的人才投靠。红朝的外交才子乔冠华在联合国咧嘴狂笑的照片，我看过后觉得很丢人。可是大陆外交界人士当年还把老 乔这张照片作为他豪放大气的证明呢。估计个人价值观不同吧，认同了党的那套，也许把教养这二个字忘掉了。虽然对小马哥所知不多，但是，我相信小马哥是个谨 慎自尊的人，当众不会放肆的。

那 场演讲让我印象深刻，缅怀至今。当年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能代表朝廷出使。也练了口才和写作。但是，六四屠杀枪响，惊醒了梦中人。 若是想做中国的外交官，得先伏拜红帮意识形态，夹着尾巴做人。当时中国驻外人士们都被管得紧紧的。去大使馆问教育处怎么走，那看门的老党员居然没有去过教 育处，其实不过一桥之隔。但是，外事纪律规定不让你去，你就老实看门看人民日报吧。还有几档子事儿，让我知道咱朝廷把驻外人员罩住死死的。不是我这样的散 漫直性子人所能忍受的。也让我死心不再后悔没有回去谋所谓的个人事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留在美国这些年，不用担惊受怕，不必看上级脸色，不用溜须拍马送礼请客，没有中国人常见的人事纠纷，口角暗斗，这让我觉得留在美国对了。人活的舒展，平静 嘛。不把自己当块料，不总想这顽石补天这种事儿，多想想自己不是薄熙来，不是红二代，也不是杨白劳，黄继光这种堵枪眼的“党国英雄，”不是在红朝廷手下受 尽苦难的黑五类，等等，人生虽平庸可以平安么。

小 马哥后来从法务部长下来转选台北市长。再后来李登辉收拾国民党群体。把宋楚瑜都赶跑了。小马哥秉持着不同李登辉正面冲突的原则，倒也没有遭到李登辉的黑 手。小马哥为人圆滑，从他的不沾锅外号就知道了。从政三十年，他似乎没有得罪过人，除了最近出手砸台湾政坛不倒翁议长王金平。结果出师不利，把一盘胜棋下 成满盘皆输的结果。

小 马哥做了八年总统，台湾人其实应该庆幸：她不搞李登辉的黑金，不分裂社会，不贪污腐化，不重用手下，不搞极端。哪里能找这么干净的总统？ 虽然经济上台湾总体下滑，但那又是经济转型的过程，小马哥也无能为力，只手遮天。 再加上台湾民粹横行，台湾人在拆自己的台子。小马哥该做的，已经为台湾做了，奉献了。余下的，让民进党上台八年，我们会看到台湾烂得更快。一个人作歹叫独 裁。一群人作歹叫民主。民意如此，让台湾愚民们砸自己的脚，吃自己的猪脚线面。等他们烂透了，也该是朝廷收拾烂局的时候了。

转眼间，小马哥从法务部长做到总统。也该退休了。 而俺留在美国，一介草民，也该退休了。人生路数不同，纵相遇终不能相同。俺悟出这道理，倒也是开窍的结果。

回头看大陆，习帝虽然相貌上不能跟小马哥比，但是习帝的机谋，尽管有人辅佐，还是远超小马哥和小胡爷。俺对习帝还有九年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