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似一把无刃的刀,割在我们的思念上,无痕无影.它说来就来,可当你意识到了,它却已经远去了.
儿时的除夕,对我来说,是一种又要长了一岁的盼望,加上明天就要实现了的窃喜.
这里边有:
在外的大姐,从部队捎来的一双鞋.自己还幼小,鞋子码太大,当然想快点儿长大.
爸爸寄来的上海挂面,终于可以拿出来吃啦.有牛奶,富强粉,和鸡蛋面呐.
妈妈做的5斤重的年糕,那是孩子们一起在后山拣来的树枝,起大灶蒸的.上面要去找,还能有几颗红枣的那种.
对了,忘不了那1毛5一枝的花炮”彩明珠”,是10弹的.那年在2楼放,差点儿把鸡窝给烧了.母亲身体欠恙,小小的我们,执掌家里,都是有分工的.
少年时期的除夕,是插队下乡的二家姐回不来.
一次当地的小水电站的水道附近塌方,把道路给堵上了.她们的知青队差点就要没饭吃了.年初三路通了,家里捎去了许多的吃的,连村里的老小都有.后来那年大姐复员回来,成了中学里复读的学生.是学校里唯一的学生党员.二姐却已经离家远走,成了”回乡知青”.
那以后的除夕,是父亲和母亲分隔在千里外,家里老小四散全国的几个省的日子.军队食堂里为还小的我准备的饭菜.8瓦灯泡下小板凳上我写的家信.巨大的爆竹声中吃的冷饭.对了,隔壁邻家爸妈的吵骂声.对了,楼下的那家的大女儿,和一个退伍的司务员跑啦.她家里人在骂呢.
考大学前的初三和高中,回到了陌生的故乡.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爸妈两地,都是长年工作.家里的5个孩子住在五处城乡.每年的大年,都是你和我聚,她和他往的.那时候,少年的我,总以为,这样的日子,怕是再也好不起来了.
家里的除夕故事还在延续着.
高中时的除夕,是大姐成家在外.几个小的往一起聚的时间.二姐姐入国营的厂子,拼了命要调回家乡.往返于长途的路上,时间长了,运输公司的司机人人都叫的上名字. 除夕的夜饭,都是在等待中度过的.它象是”你缺了,他没来”的,几年.
上了大学,除夕是我的长途跋涉的年代.从家乡到上海火车14个小时,转车再去厦门,又是2天1夜.这除夕夜,就是奋力地爬火车,抢座位,憋内急,饿饭.对了,下了火车,还不算,大雪的天里交通全断了,拉着行李,步行10公里回家.满记忆里都是喜悦,哪里有寒冷!
这再以后的除夕,已经没有了团圆的形式了.
年迈的父母倒是聚在了一起,而我们5个孩子,在5个地方.从热带的海南,亚热带的深圳,北方的北京,还有老家安徽.我们的四散,是奋斗,是打拼,也是要证明.似乎要向二老证明,他们一辈子的努力,没有付诸东流.后来的我们,可以说是越走越远,也”越飞越高”了.父亲92年离开的时候,还是未曾和所有他的孩子们同时在一起过.
这么些年下来,其实我家从来就没有真正意义地团圆过.不过每一个成员,父母,姐姐弟弟都是很向往的,就象天下每一个家庭一样.但我们的心从未远离过彼此.每年的除夕,我们能聚在一起的就聚,分享一年里的故事.不能聚的,也是人在外心已回家.现在的我,越洋的电话每个星期不断的.距离是缩短了,可未曾团圆的遗憾,怕是要随着这又一年的除夕,来了,又走了.
却是烟花浸梦里
敲窗夜雨湿镜镶
祝天下家家的这一刻,都团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