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序曲》(三皇五帝到夏商)之一百一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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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历赢了,而且再次双赢,战胜余无,还被朝廷封了官,算是农转非了。季历以前获得不少赏赐,但被封官还是第一次,他被文丁“命为牧师”。牧师官职不大,夏朝时也叫牧正,用汉朝“白马生”张湛的话来说便是“养禽兽之长也”,夏朝中兴之主少康曾在他娘家有任氏担任过牧正。郭沫若在《中国史稿》第二编第三章里说:“ 文丁封季历为商朝的‘牧师’,即一种职司畜牧的官。”,郭老这次话说得非常靠谱。

季历当上牧师后,感觉很好,觉得自己是个正式工,再也不是个待业诸侯了。那时的诸侯说得好听点是一方土皇帝,说得难听点就是个体户,生意差的穷“个体户”朝廷根本不拿正眼瞧。

季历忍不住得瑟起来。文丁五年,季历干脆把昔日的战败国程国连锅端了,在那里建立一个二级城市:程邑。季历得瑟得忘形了,以某国为邑那是商王才有的特权,他一个牧师没资格这么做。季历视察程邑时春风满面,看不见千里之外的文丁冰冷的眼神。

文丁对季历的猜忌由来已久,程邑把季历的野心表露无遗。但文丁斯文地克制着自己,像是不知道有程邑这回事,还把来打小报告的大臣批评一顿,说姬牧师专业打仗,城建是业余爱好,他用业余时间建造程邑属于陶冶情操。大臣看着文丁似笑非笑的表情哭笑不得,讪讪退下,文丁又把他叫住说:“以后姬牧师陶冶情操的事情你们还是要多加注意滴,告与本王,本王也跟着学习学习嘛!三天不学习,赶不上姬季历啊!”大臣不知道说啥好,就耸耸肩说:“嗯哼”。

文丁还不能和季历撕破脸,只能虚与委蛇。他迫切需要姬牧师遏制活跃在晋中、晋南及晋豫陕交界的西边诸戎,疲惫的殷商已经腾不出手压制此起彼伏的边患。文丁登上王座之后,才完全理解父亲武乙的无为,那不是无能,而是无奈的忍耐,像条咸鱼蛰伏不动,但像条咸鱼的鱼不是咸鱼,仍然是条有梦想的鱼,好鱼儿志在四海。武乙没有机会游向大海了,文丁珍惜父亲给他争取的时间和空间,他一定要四海遨游。不过眼下,有着远大理想的文丁必须也装成一条咸鱼,好让季历做一条尽职尽责的清道夫。
  比诸戎更生龙活虎的季历也有强烈打击诸戎的诉求,因为他不希望在东进河南时有人站在山坡上叉腰找他要买路钱。季历是那种你不找他要买路钱,他也要找你要过路赞助的猛人。他和文丁在打击诸戎上达成了共识,只是季历在政治上还是有些幼稚,他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当诸戎不再是文丁的心头之患时,谁是新患?他的智囊团有些失职,大彭、豕韦并未走远,往事如烟,他们的背影并不如烟,应该把他们的背影拍下来,立此存照,告诫姬牧师不要做背景帝。

文丁对季历的心理很微妙,一方面他打心眼里希望季历能够扫清诸戎,另一方面他殷切地盼望着季历和诸戎们两败俱伤。文丁的小算盘打得精,但是不实际。如果季历每打一个戎,自身实力就损失一些,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条咸鱼,文丁也指望不上他了。文丁看到季历打胜仗,应该是很开心,也很害怕:季历以战养战,越战越强。

燕京之戎像块意外的香蕉皮让季历摔倒蹭破了点皮,爬起来贴上创可贴,又生龙活虎地四处打架,还嚣张地唱着舜爷当年参加尧爷安排的野外生存体验时唱的歌:“总是一副弱不禁风,孬种的样子,在受人欺负的时候,总是听见妈咪说: 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季历的母亲太姜是个美丽的女汉子,父亲公亶父则是个帅气的孬种,季历心中有梦:为父正名、为母争光、为自己赢现在、为儿孙谋未来。

季历胸怀梦想,在血与汗的征途中,攻城拔寨,气势逼人地一步步实现梦想。文丁七年,季历伐始呼之戎,克之;十一年,季历伐翳徒之戎,再克之,顺便抓获其三大夫,来给文丁报喜。季历嚣张得可爱,他从来不装模作样摆个很“德育”的POSE,他就是他,以力服人,靠力气吃饭。翳徒之戎的国君想必战死,要不就是逃掉了,否则以姬牧师的一贯做派,一定会拿他献俘,那样才够档次,没了国君,只有拿三大夫充数,以数量代替质量。季历押解翳徒之戎三大夫来殷都时,情绪饱满,高声哼着西音:“我有这双脚,我有这双腿,,我有这千山和万水。我要这所有的所有,但不要恨和悔。”谁都不想要恨和悔,只是有时候由不得我们自己,强如姬牧师也无可奈何。

文丁对季历前来献俘表现了高度的热情,率领王公大臣于殷都城门口迎接季历的到来,又邀请季历和他一起坐在王车上,接受臣民的欢呼。进城途中,文丁牵着季历的手,基情四射地说:“姬牧师啊,四年前你打败了讨厌的始呼之戎,本王就打算嘉奖你,可惜你没有来王都,本王想念得很啊!没想到你给本王这么大的惊喜,又消灭了一个讨厌的翳徒之戎,还把他们的三个大夫都抓来献礼,姬牧师你了不得啊,实力很强,本王今后就依仗姬牧师肃清边患了。”

季历的手被文丁握着,他不好意思的同时又觉得幸福,舔舔嘴唇说:“这是额应该做的。额很喜欢打仗,您懂的。”

文丁心中一动,顺势激将说:“本王听说燕京之戎让战无不胜的姬牧师摔了一跤,真是有心疼又气愤。姬牧师若非大意,怎会让小小的燕戎占了便宜去?本王以为你会很快找燕戎算账,没想到你去捏余无去了,余无酋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本王想知道姬牧师什么时候把燕戎酋长抓来殷都?”

季历心里暗骂:他奶奶的,额才不上当呢!嘴上却打哈哈说:“燕戎算个屁,儿子打老子,懒得跟他计较。”这句话后来被鲁迅学去,用在《阿Q正传》里。

文丁心想这个武夫还真不简单,也就不再多说了,哈哈大笑,把季历的手握得更紧了,说:“对的,跟他龟儿子计较都算给他脸了。本王要给你开庆功宴,宴会上给你个大大的惊喜!”

季历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心想:文丁王真是大度,不怪我修程邑之罪,也不坚持让我大燕戎,还要给我大大的惊喜。我一定要努力工作,把挡道的戎们全给消灭掉,然后在每个戎地都盖一座邑,比如燕京邑、始呼邑和翳徒邑,还有鬼邑,鬼邑还是算了,名字太难听。季历越寻思心里越美,脸上忍不住笑出花来,握拳暗念:谁也阻挡不了荣耀对额的向往!谁阻挡荣耀来找额,额捏死他,让他倒八辈子霉!

文丁瞧他笑得灿烂,也笑了,笑得有点像没有完全盛开的荼蘼,有点暧昧,有点意味深长,有点“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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