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1日,由上海大学历史系主办、上海大学中国史高原学科承办的“情报战与近代中国学术会议”在上大举行。特别的是,杨帆之女杨小朝,涂作潮之子涂胜华,张冠夫之子张守荣(戴笠外甥)这三位情报人员的后人也做客上大。
“杨帆是解放初期上海市公安局局长,1955年‘潘杨事件’当事人之一。涂作潮是中共隐蔽战线上的杰出人物,中共上海电台的建立者之一。而戴笠是国民党军统局局长,张冠夫也是陆军少将。”
上海大学历史系教授徐有威告诉澎湃新闻,此番会议特别邀请国民党和共产党双方情报人员的后代参加会议,分别讲述他们父辈的故事。
涂作潮之子:他如何让收音机变成无形收报机
根据英雄发报员李侠的真实故事摄制的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让不少人印象深刻:主人公李侠为什么抱着卧室内的收音机上楼去收发报?在日寇闯入时,为什么就是找不到情报战中的“核心”收报机?
李侠真名李白。在现实中,教其机务技术的师父正是中共隐蔽战线的技术“深喉”涂作潮。1939年冬天,涂作潮在上海威海路338号开办了福声无线电公司,以修理收音机作掩护,制作、维修、隐蔽中共在上海的多处秘密电台。涂作潮的公开身份是老板兼师傅,李白的公开身份则是账房先生兼学徒。
涂胜华为影片揭秘——因为涂作潮的发现,一根大约10厘米长、仅花费一分钱的细铜丝就成就了收音机“变身”无形收报机的秘密。
涂胜华说,收音机和收报机的相同点是它们都能接受信号,两者的根本区别在于收报机有接受等幅波的差频振荡器,而收音机没有。“如果想让收音机收报也可以,那就得在收音机中加装差频振荡器。”而在1940年,涂作潮在培训李白期间就发明了用一根10厘米长的普通细电线临时充作差频振荡器。“这恐怕是全世界最廉价的间谍收报机了。”
“如果涂作潮凡是按照教科书办事,则永远不会有这项发明,因为教科书对于中频再生引起的二次振荡,或者中频再生造成的啸叫,自打有了超外差技术那天起就存在的中频再生,必须消除之,绝无废物利用或者变废为宝的道理。”涂胜华说,但涂作潮却逆向思维加以利用,发现了中频再生现象可以临时充作差频振荡器的秘密。
于是就有了电影中有一幕,闯进来的日寇摸着仍然散发着余热的收音机问:半夜三更听什么收音机?原来,在日寇闯进前的刹那,李白松开了那个竹夹子,把那根10厘米长的细电线丢在什么地方。于是,临时的差频振荡器就荡然无存了。“无形收报机”也变回普通的家用收音机了。
杨帆之女:他晚年疯疯癫癫,都不认得母亲
对于杨帆这位父亲,杨小朝感慨:“自从懂事后,我就有一个非常神秘的反革命父亲。‘文革’后事情更‘明朗’了,他又被贴上了‘内奸’的标签。我就疑惑,父亲是怎么变成反革命的?”
杨小朝回忆道,1954年父亲出事,家人从此失去了他的消息。直到1976年,杨小朝的一个同班同学告诉她说,杨帆可能在湖北沙洋农场。于是在1978年,杨小朝的母亲带着弟弟一路颠簸来到湖北沙洋农场,终于见到了杨帆。
“然而此时的他已经疯疯癫癫,都不认得母亲了。”杨小朝说,“当地农场干部说他(指杨帆)来的时候化名了,而且上面交代这是个孤老头,没有家属的,还要注意他的行动,不准写东西,寄信件。”
当时杨帆全身器官衰竭,杨小朝的母亲赶紧写信到中央,要求把杨帆接回上海治疗。1979年杨帆回到上海。“当时的上海领导,不排除一些对父亲‘落井下石’的。但因为中央有明确指示,所以还是把父亲接到上海来。”杨小朝说,父亲后来住院于华山医院,她们三个女儿化妆成护士,轮流照顾他。“尽管父亲有‘帽子’,还是有人来看望。在华山医院,父亲的病一点一点调理过来了。”
“父亲第一次平反是1980年前后。”一天,公安部派两位同志来家里宣读了杨帆的平反书。平反书说:“反革命分子”跟杨帆无关,应予平反;“内奸”问题,根本没有的事,应予平反;在上海工作期间,在潘汉年领导下,包庇重用了大批“反革命分子”,错误是严重的。
“这样‘带尾巴’的结论,母亲说不能让父亲知道。因为父亲当时双眼几近失明,念平反书的时候就没有把结尾念给他听。” 杨小朝说,这是父亲的第一次平反。“但这‘尾巴’直到第三次才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