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相信正能量?
一剑飘尘
今天一个很不错的朋友劝我:你的文章都是负能量,为什么就不写一点正能量的东西呢?说实话,第一次接触到“正能量”这个单词的时候,我还犯嘀咕:能量是物理学名词,不是矢量,本身没有正负的区别啊。谁叫我学习过高中物理呢。
比如吧,原子弹是具有巨大能量的。引爆以后,小宇宙爆发,毁灭一个大城市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你说,这原子弹里面的能量是正的,还是负的呢?完全看什么人、用在什么地方。美国用在广岛,让日本投降了,我们认为是正能量。三胖子现在发展核武器,动不动就威胁要扔韩国去,我们认为就是负能量。所以,从物理学的角度看,能量是没有正负的。只有使用能量的人的意志,有正负的分别。
但是,立刻就有人告诉我,这个“单词”是初中没有毕业却读了大学的大领袖发明的,我也就只得闭嘴了。因为在美国待久了,特别怕被戴上“歧视”的帽子。美国有各种法律禁止歧视,从肤色到性别、从年龄到智商,都不能歧视。所以,学历也不能歧视,不管是否读完了初中,大学学历都是盖着红章呢。当然,初中都没有毕业,还能够获得博士文凭,也是今日中国的奇葩。如果按照一些大陆朋友定义的“正能量”就是“励志”的故事的话,我倒是觉得这个博士学位的获得,就是满满的正能量。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喜庆的事情呢?一个初中都没有毕业、插队农村7年的孩子,通过推荐变成工农兵大学生,还没有完!最后竟然还在步步高升、日理万机中,半工半读获得清华博士学位,这个故事不是具有太多正面的、乐观的、积极的、鼓舞人心的象征意义吗?这样励志的正能量故事,是应该直接让迪斯尼搬上银幕的,比“花木兰”要更有教育意义,更代表今天的中国现实。
我就奇怪:中国那么多歌颂正能量的老一辈艺术家们,唱红歌的无产阶级艺术家们,怎么就不把这样励志的现实故事搬上荧幕呢?因为他们比我们更清楚,这个故事有几个不敢提及的禁区:不能问是谁、不能问是什么职位、不能问写了什么样的论文!
所以,艺术家们可以无中生有地歌唱正能量,可以认贼作父一般喊“大大”,但是碰到这么具体的一个励志的正能量故事,就个个退避三舍了。因为他们很清楚:拍马屁要小心,不然可能会拍到腿骨上。
看来,正能量也有软肋,也不是所向披靡啊。因为在这所谓励志正能量的背后,是权贵对学术尊严的践踏,是中国最高学府对于权势阶级的阿谀迎逢!看看中国官场,还有几个高官显贵没有博士文凭的?这个社会一方面是对于女博士的冷嘲热讽,一方面是对于达官贵人的腐败博士文凭现象的视若无睹。这就是歌颂正能量的结果:中国几千年来寒门子弟唯一的通过读书混出路的传统,都被这种“正能量”现象给烧绝了。
其实,一剑飘尘这么冰雪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歌颂正能量的好处呢。我只要选择性失明——只歌颂能量爆炸时候的璀璨,而不管能量炸塌了多少公共权益——凭我的文笔,比于丹的鸡汤不要强太多啊。
但是,我不屑!
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本没有正能量,负能量,而只有把能量用于伸张正义还是用于压制正义。用于伸张正义,就是正能量。用于压制正义,就是负能量。所以,高官在职获得博士文凭,不是什么正能量,恰恰是负能量——因为它摧毁了学术界的正义;上海北京的朱门酒肉臭,不是什么正能量,恰恰是负能量——因为它是非正义的政策偏向造成的地区差;GDP 的增长没有让社会所有阶层从中收益,也不是正能量——因为它在财富分配上没有达成社会正义。等等等等。
而产生这所有问题的根源在于:这个政府的成立就是非正义的,就是强盗一样靠着“枪杆子”胁迫人民成立的;这个政权的存在也是非正义的:靠着强力部门的镇压维稳的。这个专制制度剥夺了生活其中的人民自己组织政府的权利,这是最大的非正义。这个国家成为少数权贵剥削绝大多数人血汗的机器,是这非正义的直接结果。
在这样一个非人的环境中、一个完全非正义的环境中,去找寻“亮点”,找寻“正能量”?这和让一个艾滋病人去做美容有什么两样?当然,艾滋病人也有美容的权利,但是治病才是根本,才是更紧迫的任务。现在一些大陆人,不分轻重缓急。明明知道这个社会已经得了艾滋病,却仍然自觉自愿做美容师,宣传正能量。我就是好奇:艾滋病人会不会死在美容院啊?
让艾滋病人去美容而不治病,不是什么正能量,恰恰是负能量。其实这种道理,中国人不是不知道。早在宋朝的时候,著名的理学家周敦颐就说过:“今人有过,不喜人规,如讳疾而忌医,宁灭其身而无悟也。”什么意思呢?就是现在有人有过错,却不喜欢别人规劝。讳疾忌医,宁愿死了也不能领悟这个道理。
说的是谁呢?说的就是他当时的宋朝人。当然,那个时候的中国人民的先进生产力代表是皇帝宋仁宗。宋仁宗在中国历史上,总体被评价是一个好皇帝,至少不是一个喜欢混博士文凭的皇帝。他最著名的成就,应该是正式发行了世界上第一张纸币:交子。然后出现了比较原始的钱庄雏形。所以,一些中国历史学家就吹嘘了:这是世界银行的始祖。这是为什么我在无限主义里面一再强调:忘记历史。这句话真的就是针对中国人讲的。除了我这样学贯中西的人才,中国人还是不要讲历史的好。因为我讲历史,是借鉴,其他许许多多的中国人讲历史,都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子。现实生活中,连正能量也找不到的,就去挖历史的坟头,希望在里面找到一些陪葬的金粉,涂抹在被吸血鬼榨干了的僵尸脸上——难道你们就闻不到腐尸的臭味么?
宋仁宗时代发明的纸币始祖“交子”,最终却因为不需要黄金或者其他重金属作为储备货币,成为后代皇帝榨取百姓的吸血利器。每个皇帝都是滥发,一再滥发。这套纸币流通制度沿用了150年,最终不得不被宋朝自己的皇帝终止。中国历史上难得的一大发明,也就这样被自己政府的不守信用扼杀了。政府不讲信用,是中国的传统。
不过宋仁宗作为好皇帝,当然一定是礼贤下士的。庆历三年,他任用欧阳修、余靖等作为谏官(也就是专门给他挑刺的),让范仲淹作为参政知事(相当于今天的副总理),开始了轰动一时的庆历新政。而这三个官,其中的两个,我们中国人几乎是家喻户晓啊,都是历史上响当当的牛逼的贤臣啊。看看:明君贤臣!这是多么地中国梦啊,历朝历代中国人的中国梦。但是,当时的龙图阁直学士蔡襄却不相信这个,提醒好皇帝宋仁宗:“朝廷增用谏臣,修、靖、素一日并命,朝野相庆,然任谏非难,听谏为难,听谏非难,用谏为难。三人忠诚则正,必能尽言。臣恐邪人不利,必造为御之说。……愿陛下察之,毋使有好谏之名而无其实。”
看吧,从皇帝、到任命的贤臣、到蔡襄的预防针!这是多么“正能量”的事情啊。最终结果呢?仅仅一年四个月,明君宋仁宗就把这几个贤臣都给贬黜了,还连坐了好几个。
信笔所言,一剑不由得感慨系之:原来所谓的“正能量”也不能怪罪于工农兵大学生的物理知识贫乏啊。宋仁宗没有提出“正能量”这个名词,其所作所为和当今所提倡的也没有什么两样: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庆历新政的失败的原因很多,但是显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一言堂的失败:皇帝可以为所欲为,想听谏言就升谏官。不想听了,就罢免了谏官。
而就在前两天,当今包子又开始提倡宽容对待网民了。我总是觉得,应该也有个新时代的蔡襄提醒一下:朝廷宽容待民,朝野相庆,然管民非难,宽民为难,封网非难,容网为难。您老人家是不是把去年批量抓捕的律师、异议人士都放了先呢?就是一个白痴,也知道包子好吃的部分是内在的馅儿,而不是皮啊。没有一套约束皇权的制度,宋仁宗能够任命范仲淹们做官,也就能够把他贬黜。因为他有着绝对的权力。所以,翻手为云是对的,覆手为雨也只能说是对的。
我在无限主义讲座里说:中国几千年来只有循环,没有进步。从宋仁宗短命的庆历新政的失败,到今天动辄歌颂“正能量”,都说明了我这句话的正确。当然,没有进步不是说没有变化。比如,“交子”就改称人民币了。但是滥发,还是一样的滥发。最终会不会被终止流通呢?根据这个歌颂正能量的劲头看,不会比 “交子”的寿命更长吧。
欢迎转载,转载请注明作者:一剑飘尘,美国出版、第一部64事件长篇小说、禁书“天安门情人”作者,美国作家、哲学思想“无限主义”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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