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的故事:香港篇 (?)…60-70年代香港经历

64年初到香港,由于没有身份证,非常不方便,成年人申请身份证太难,所以少报了三岁,托人搞到了一张儿童证,(申请儿童证比较容易),香港话不会说,听又听不懂,还经常被人叫大陆仔,客家仔。那時最喜欢看电影,看些神神化化武侠片,如來神掌、仙鹤神针,之类影片。荷李活道,中央警署,石板街,经常到高升戏院看电影,那时香港只有几间左派戏院,高升、普庆、银都等,那时内地过来影片只有故事片,天仙配,追鱼,牛郎织女,后来有些坑日战争片,刘三姐最卖坐。皇宫戏院曹达华的?专影他的武侠片,东乐戏院专映黄片,跳脱衣舞,油麻地戏院最老。

接触香港后,也没有觉得香港怎样好,那个年代,連大便都用桶装,天天一早专门有人倒屎搞清洁,这还算好的,有些简直用報纸包住,从楼上往下丢,臭气熏天,地盘收工干干净净,隔天上班地盘横街暗巷到处都有。横街暗巷到处都是一包包大便和卫生巾,看谁行大运,中頭奖。黄、赌、毒、样样齐全,特别是赌,五花八門,大小通杀,賭馬、賭狗、賭字花,别看字花是小賭,一日开三次,一元几毫有交易,也是最要命的,不分男女老少,來者不拒,豉油钱都拿去赌,輸掉白飯过日子,还有翻摊、排九、麻雀馆,等等,等等,那个年代香港治安非常差,木屋小铺子都要变相交保护费,(警察收,每次两至四元)。

到香港后,由于父亲在洗衣房工作,我两暂时住在洗衣房,(同伴父親在太古船坞工作,住工人宿舍,条件太差),我两平时帮忙洗衫,老板娘给一点零用钱,(我两是多余的,洗衣房己请有工人,当时工人工资按天算,十塊钱一天,比警察工资还高。),

说点小故事,在警察洗衣房三、四个月,我两人经常要到男女警察宿舍,把换下衣服拿回洗衣房洗,(在宿舍里好多事情,见怪不怪),主要任务拿衣服,清洗之前还要清理衣袋,把衣袋杂物清出才能洗,经常衣袋都有字花纸、当票之内东西,奇形怪事也常遇见,(有些警員偷衣服,可以理解),谁遇到这种事,多数人都会这样做,谁之错?拿衣服的错?谁叫你脱掉衣服到处丢,干净、脏的一齐放,乱七八遭,到处都是。

有些警員中午休息睡午觉,脱掉衣服不洗的,到处乱丢,我两也分不清那些要洗,那些不洗,看见衣服全部收走,警員睡醒之后要继续出更,找不到自已衣服,又要赶紧出更,怎么办,跑到洗衣房,那里晒满衣服,看见没有人,拿起一件就跑,弄到洗衣房经常少掉衣服,每件都有号码的,这就是有些警員所作所为。

那时洗衣房厨房做饭,还用柴燒,我两人每天天还没亮,就跑到中央市场捡些木箱、或从小贩队没收那些木头车,(不是白给的,用作洗衣费用,所以小贩队经常无故没收木头车),洗衣房和小贩管理队最有交情,小贩管理队扣押那些物件,例如木头小推车、箩箩筐筐,用来当作洗衣费用,洗衣房就把这些东西当柴燒。

由于父亲在警暑洗衫房工作,(洗衣房设在警察局),我也临时性帮忙洗衫,收工后经常到警暑用煤气炉燒水洗澡、到警察礼堂看丽的有线电视,那年代,也只有丽的有线电视台一个,普通家庭没有电视机,更没有煤气炉燒水洗澡,我最喜欢看警察晨操,123走,腿抬得高高,姿势很美妙,操得不好,教练一脚踢在屁股上,很好看。闲來無事见识少,坐在窗口數汽車,一辆、二辆、三、四、五、六、七、现在想起來,都觉得好笑。

第二份工作扎铁,,(三行其中一种),自己姑丈做判头,住在姑丈家,大坑东政府早期徙置区,(六层高,无升降机),一个房子两家人合住,用板中间隔开,每家一边,条件非常之差,(比笼屋好,笼屋就是碌架床,四边用铁丝网围绕起來,我见过),姑丈一家三口,连我共四个人,一張碌架床,姑丈两口子睡下格,我同表弟睡上格,间隔开的另一边是一对老夫妇。厨房在公众走廊,厕所卫生很差、(长长一条坑,没有隔开,有时真的无法下脚,到处都是屎),洗澡房在厕所旁边,厕所洗澡房一层楼几十家人共用。在此期间学人读了两星期英文夜校,晚晚带份報纸去上学,同学上课我看報,最后一事無成。

那个年代,扎铁非常辛苦,天气越好越要赶工,赶给下一工种(落石屎)用,扎铁最怕遇到下雨,如果天气几天不好转,几天都会无法开工,按日计工资,上铁、掘铁、打大锤,没有机械帮助,全用人力,上铁每人站一层楼,站在竹棚上,非常危险,也没有安全措施,中午大排档就餐,(我最喜欢班腩饭、三烧饭,价钱平,八毫子一碟),休息时间,一班工友聚在一起,开始赌博,打六虎、打牛仔、打十三張,(客家人的几种)。工作做了一年,由于时有时無,一星期最多开工三、四天。(当年海運大厦还有份兴建呢),这种工作,無多大发展前途,工作也不稳定,住宿也是个问题,所以决定转行。在此期间学人读了两星期英文夜校,晚晚带份報纸去上学,同学上课我看報,最后一事無成。

扎铁其间,有一次上铁,我站在十樓竹棚,十一樓是最顶一层,那次上铁寸半铅(铁枝),(直径一寸半),铁枝很长,铁枝是带钩的,做柱用的,上到我最后,站在十一樓两个人拉,钩子钩了我衣服,我拼命抱紧竹棚,如果钩离竹栅,肯定凶多吉少。

离开扎铁行业,转行在长沙湾工厂大厦做床垫,白天是工场,晚上就睡在工场,时问也很短,老是觉得無前途,所以又转行,

曾想过学门手艺,尝试过电梯修理、气车修理,(气车修理有个小插曲,是在城门水塘採石场,住宿在採石场,有次到荃湾看尾场电影,误了最后一班车,迫着走路回城门水塘,那時那些小山路,己无灯火,也无人行,一个人又驚又怕,硬着头皮走了一至两小时)。

由于香港是个资本主义社会,手停口就会停,做学徒不大現实,没有经济来源,没学多久就停下来。跟着就是紡纱织布了,这时父亲也离开洗衣房,自己做了个木头小推车,在荃湾卖些小孩玩具之类东西,我在荃湾布厂织布,最初父子两人在荃湾石围角,租了一个小房,后來我到观塘布厂,住在布厂宿舍,(父亲把石围角小房退掉,晚上就睡在小推车底。

为了父子两人能在一起,父亲在九龙湾临时木屋区买了间己登记过,二个月后就要拆的木屋,希望以后能有机会住上政府徙置区,并在旁边租个临时小铺子,临时卖些气水、糖果之类东西)。

我在观塘布厂织布,布厂分三班制,女工早中班,男工做夜班,由于工作日夜颠倒,很不适应,住在小木屋无水又无电,用煤油照明,用水要到很远取水,又逢夏天,天气炎热,木屋就像蒸笼一样,白天跟本无法入睡,两个月后九龙湾木屋拆掉,没有分配住上政府徙置区,政府容许在观塘乐意山搭建一间木屋居住,(8X8X8英尺)我住在观塘乐意山,父亲到大埔元洲仔铁路边,租了间木屋,同样卖些气水、糖果之类东西,做些村民小生意,父子两人又分开。

一次织布因为一些误会,同人打架,把人打伤上法庭,由于双方所用武器关系,(对方武器是十二寸士巴拿,我只是织布用的竹梳,同时他先动手在先,我属于防卫还击,所以只判赔偿受伤费用,不留案底。

还原当时事情发生经过,由于织布厂房需要气温调控,可能气温调控不好,气溫升高,经线常常断,要找帮工帮忙,帮工弄好后,没多久又断,反反复复,帮工也烦,不來了,这样一来我就把它当成坏机,把显视坏机红牌亮出来,技工來看后,不是他的工作范围,不管,因此我就叫人换经纱,换经纱來人一看,又不是他们的事,也不管,这时我又把坏机牌子打起來,(我承认,我不该当成坏机)。

这次技工走來,没有说话,走到我后面,(两机之间地方很小,只可以侧身站两人),拿起修理工具,十二寸士巴拿,向着我头打來,我当时反应,立即避开头,打在肩膀上,他当然怕我还击,抱住我双手手臂,由于地方小,又被抱住,整个人不能活动,手被抱住也不能左右活动,但能向上,当时我正在用织布竹梳换纬线,顺手拿着竹梳向上打去,他人身体强壮,但个子不高,正好打在额角上,血当时向我身上直流,我整件衣服都是血,其它工友见他受伤严重,立即打999报警,叫救车送医院,缝了十多廿针。

我当时吓得不会跑,警察来后,带进警局,问话了解情况,好在当时问话便衣警察是个惠阳人,还说了句,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什么好打,要打打外人。原來技工也是惠阳人,如果当时是其它便衣警察,肯定会遭受一番拳打脚踢),过了十多天,上法庭,只判赔偿受伤费用,不留案底,后来对方认为判得不公,当晚找四个人來寻仇,可能命大,那天神推鬼使不在宿舍,如果当时在宿舍,就算不被打死,都会被打到半条命。那时年青,收工回宿舍,经常和一班工友赌钱,由于自己长得个子小,赢了不给,后来因为这一埸打架,赢来的钱才自动还我,个子小受欺负,经常的。

搬到观塘乐意山木屋居住后,认识一位朋友,经他介绍,转入学织毛衫。在织毛衫期间,正遇香港大暴动,搭车上班下班都困难,那时没有十四坐位小巴,有白牌车,很多人搭小型货车上下班,到处都是真真假假菠萝,当时习惯边走边看报,还不小心踢过多次假菠萝,还遇到香港制水,最嚴重一次是1963年至1967年,每四天供水一次,每次四小時。直到(东江之水越山来)才解决了饮水问题。住木屋要到街边排队轮水。住木屋期间,第一次学人谈恋爱,对象也是在木屋区,常常走上山顶晒月亮,谈情说爱一阵子。

在观塘乐意山住木屋之时,路口一家养了条大狼狗,天天早上跑到我家门前草坪射尿,我养有一条小狗,有一天早上,大狠狗照旧到来射尿,被我那小狗追赶,当时我在家,(可能狗仗人势),隔了一天,我下班回家,由他家门口经过,无然无故大狼狗走来,向着大脚就咬,咬完就跑,血直向外流,我从来不怕狗,回到家里拿条铁链追打,大狼狗跑回家里躲藏,大狼狗以后见到我就怕,找地方躲避,事后我也没打针也没食药,几天就好。

六九年,观塘乐意山木屋迁拆,木屋区居民各散东西,因此恋爱也终断了,由于政府没有安置好,因人数不够,我和父亲才两个人,最少要两个半人才能分配到最小单位,我们不够资格上楼,什么叫做两个半人?小孩是半个人,最少一对夫妇带个小孩,我们不够条件,但起码有个安置吧,又没有安置,房屋处一次又一次派人来恐吓,隔几天就派人来一次,在房子上写个(拆)字,也去过当时在尖沙咀房屋处交涉过,吵过闹过,又遇暴动期间,加上几次台风,不少人给吓倒搬走,我要找理由抗争,经过一翻翻波折,终于分配到人人渴望,当时属于最好的秀茂坪第四期十六层髙政府徙置区,最小的单位,总算有了自己安定的居所。

织毛衫途中,在大排檔饮茶,遇见多年不见老同学,经老同学介绍开始裁毛衫,在做过所有行业中,裁毛衫算是最好的工作,收入也比较高,工作很也轻松,后来也不成,工作时有时无,一星期开不了几天工,要到处找工作。 这时己结婚成家,大儿子也已出生,生活开始转入困难时期,老婆带着小孩弄了个手推車,买些小玩具在路边或街市摆摊,还经常走鬼(小贩管理队),春节人家高高兴兴带着小孩去拜年,而我们就在街边摆卖,没办法,鬼叫你穷。

进入七三年,父亲在大埔元洲仔,租用的村边小铺子,因政府改建元洲仔,被迫结业,因此父亲也搬到秀茂坪,在自己房子附近租了个房,因此父子又团聚了。此时小弟弟也偷渡到了香港。

裁毛衫时期最开心,大概是六八年六九年,联系上学生时期一班老同学,那时同学个个还没成家,每逢周末经常和一班工友到处旅游玩乐,、假期约在一起,春节游花市,端午节看龍舟比赛,经常到大屿山或桥咀游泳打麻雀,燒烤,到处旅游玩乐。

织毛衫时期,有一次到大屿山梅窝銀矿湾旅游,一班朋友踩单玩,我踩单车过石桥,桥面很窄加上自已技术差,单车走到半途,前面有人走來,要停下让路,一脚踩空,连人带车掉下桥底,头部撞正石块,流血过多急忙送医院,逄了十多針,弄到非常狼狈,一班朋友差点误了船期,因失血过多,经多月调理才康复。

另外一次更危应,差占一点送命,朋友在大埔消防局工作,朋友劏狗食,刚巧遇見我去探访,送了半条带回家,由于当时单身,每天自己煮饭食,狗肉又香,天天食,食足两星期,可能食得大多,全身上下无几处好,全身都脱皮,特别是口腔全烂,看了多次医生,医生都说无办法。我知道碘酒有消毒作用,所以自己用碘酒涂好,碘酒涂伤口,什么滋味。

后來父亲叫我,每天用口含黄莲,(父亲以前看过伤寒论,知道黄莲可以清火解毒),可以说,口腔给父亲叫用黄莲治愈。烂处自己用碘酒涂好,有時土方法有效,不由你不信。

总结一下在香港十多年,经历了,洗衫,扎铁、床垫、修理电梯(学徒)、修理气车(学徒)、纺纱织布、织毛衫、裁毛衫,摆街边做小贩,一共做了九种工作。

居往地方,由中环荷李活道、大坑東、长沙湾、城门水塘、荃湾石围角、观塘布厂宿舍、九龙湾木屋、观塘乐意山木屋、秀茂坪政府徙置区,也是一共住了九个地方,(九九,八十一),奇字。

3021 发表评论于
回复 '注册很麻烦' 的评论 : 苦,有收入。在国内,苦疯了,还是吃不饱。
3021 发表评论于
看似我爷爷一般的故事。
小曼儿 发表评论于
回复 '注册很麻烦' 的评论 : 那不是明摆的的在老家更苦
注册很麻烦 发表评论于
这么苦,为什么去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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