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群下班回到公寓,妈已经把饭菜做好,都是自己爱吃的。心里感叹:真是有妈的孩子象块宝,没妈的孩子吃野草。
他爸妈眼里带笑,走路都卷着一股风,虎虎有生气。
仲群正诧异他俩心情为什么如此之好?他妈神秘地笑,“你猜我们今儿见到谁了?”
仲群心里乱糟糟的,哪有心思猜他俩见到张三还是李四,于是应付道,“猜不着。”
“见到孙子啦!”仲群爸也神秘地笑,两眼泛着光。
“什么?”仲群从座上弹了起来,“怎么回事儿?”
“柳慧带我们见了孙子啦!”他爸欢天喜地。
“怎么会?柳慧带你们去见的?这么大的事儿,她不和我商量?你们不和我商量?把我当空气?”
“不关柳慧什么事!是我和你妈求着她要见的!你也真是的,孙子都不让我们见!好像做贼一样!”
“你们这不是添乱吗?郭杰,你们的孙子要高考!”
“你放心,我们没有张扬,就偷偷地看了几眼,长得真帅!比你也帅!”仲群爸嘴里啧啧地,又回忆了一遍孙子的模样。
“你爸说了,啥时候让我们正式认孙子?”他妈试探着问。
“爸,妈,你们不要逼我!我的心里很乱,第一,我不想和婉怡离婚;第二,我在这边刚开始工作,压力很大!”突然他抬起头,看着父母,斗胆问了一句,“你们该回去看看了吧?家里养的鸡和牛不能老让别人照顾吧?”
这是要撵人走呢!他爸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手里拿个鸡毛掸子,“你这狗日的,本事大了!撵上我们了?你妈费了半天劲给你做了一桌子菜,你就这样嫌弃我们?!”
仲群赶紧解释,“爸,不是撵您和妈走!我四十多岁的人了,自己的事情能不能自己做主啊?”
“你做什么主啊?你做主没让婉怡给我们生个孙子?”他爸嘴里还“嘁”了一下。
真是哪壶不提哪壶!他爸挑战他一个男人在家里说话不算话的极限,仲群顿时火冒三丈,他把最近窝的火朝他父亲撒了出来,他咬着牙说,“你觉得我窝囊对不对?连你也看不起我对不对?你凭什么?你看看我今天的样子,我在中国成立公司,你还觉得我没本事对不对?”
仲群妈见势不妙,连忙拉架,“你爸不是那个意思!你爸在咱镇上老夸你有本事,被美国老板重用,在中国开公司呢!”
“你拉什么架?你让他说!他长本事了,和他老子说话还咬着牙?!”他爸朝老婆子吼。
“我去给你们买火车票,明天的!”仲群说完,站了起来,尽快结束这场谈话,要不,必定是一场大吵。
“你,你!你这没良心的!你撵我们走你!”他爸把一只拖鞋朝他扔了过来,拖鞋正好打在他脸上,差点儿伤了眼睛,他妈吓得“哎哟”叫了出来。
仲群狠狠地瞪了他父亲一眼,什么都没说,关了门走了出来,到附近的售票点给父母买火车票。
仲群爸见儿子走了,气不打一处来,刚才本来想给仲群一个耳光的,看仲群的样子,能和他打起来,所以只甩了一只拖鞋出去。仲群出门的时候,他本来要揪住他,看仲群眼睛能吃人的样子,就放弃了,只坐在那里唉声叹气。
老婆软声软语来劝他,“你那一鞋砸得好狠哟!儿子又不好和你计较,捂着脸走了,你见好就收吧,啊?”
仲群爸依旧唉声叹气,“不孝啊不孝!”
“那你还能咋地?自己的儿子!”
“他要是只猪,是只牛,我就用藤条打死他了!他要是件东西,我就把他摔了,不要他了!”
“自己的儿子,咋说那么绝情的话?”仲群妈小声说。
一桌子的饭菜,老两口也吃不下。
仲群买完火车票,又在外面溜达了半天,吃了碗榨菜肉丝面,最后才硬着头皮回来。
回来后也不说话,把车票放在茶几上,回到自己屋子里,关上了门,躺在床上。母亲敲门,他也不开。其实他现在就是躲避他们,躲避人,根本睡不着觉。
他爸也翻来覆去睡不着,还咳嗽不止,他妈给他爸倒了杯水,老头子说头疼,她说,“是不是晚上忘了吃降压药了?”
“吃什么降压药?死了算了!”他爸气得捶床,又一阵咳嗽。
“我给你量个血压。”他妈说完,拿了血压计。这个血压计还是仲群从美国给他们带回来的,不用听诊器,便捷好用。
他妈一量血压,“怪不得头疼呢!你看看,高压180, 低压105。”于是赶紧拿了降压药,给老头子吃上,安抚他躺下。自己也躺下,可是俩眼皮怎么也不合上,半夜又开始牙疼。
三人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仲群妈早早起床,把昨晚的饭菜该倒的倒了,该收的收了。昨天晚上她本来要把剩菜放冰箱里的,仲群爸不让,“让他收拾!”仲群妈犟不过他,只好作罢。
她又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好,也不过几件旧衣服,放到一个旅行包里就行了。仲群爸黑着脸,唉声叹气,不说话。
仲群觉得这样让老人走,心上过不去,恭敬地说,“爸,对不起,我昨天话说重了!也不是赶你们回去,我这儿实在是太忙了!工作干不好,美国那边的头儿不乐意,工作都保不住啊!”
他爸也不愿意儿子丢工作,心里已经对儿子有了几分原谅,但毕竟还是觉得儿子赶他们走,就拿着架子,一句话也不说。
倒是仲群妈,担心儿子婚姻,工作出问题,眼圈红了,“老二,你照顾好自己!凡事别冲动!”
“妈,你放心,我冲动什么?我现在就是孙子!到哪儿都低着头。”仲群答道。
到了火车站,仲群妈又放心不下,悄悄把儿子拉到一旁,“那柳慧问你要抚养费没?”
“她没要,我主动给的,按月给。”
“那你这花销大了!成么?不成我回去给你汇些钱来!”
“够了,妈,我挣的是美元,换成人民币涨好几倍,您拿钱,留着自己花。”
“你别生你爸的气,其实他心里早就服软了,就是嘴硬!”
“妈,我知道他。你俩保重身体。”
“我俩没事儿,就是担心你,婉怡不理你,你可咋办呀?不行就和柳慧过,正好把孙子认过来,两全其美。这也是你爸的意思。”
仲群说,“妈,您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没底气。
然后对他爸说,“爸,再见!”
他爸脸朝着一边,不看儿子。仲群走后,他爸这才转过脸,看儿子,却只看到了儿子的背影。
仲群妈说,“老二这关不好过呢!婉怡和柳慧这两头,撂下一头,伤了另一头,两头都赌气撂下,就剩他一人儿了!儿子可怜着呢!你就别跟他斗气了!”
唉!仲群父亲长叹一声,“谁造的孽啊?”
仲群妈见老头子有些疲软,赶紧劝他两句,“你也是的,平常见儿子面不多,昨天跟凶神恶煞似地。儿子再做了什么事,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和他制气你永远赢不了!你能真的不雅他了,真的不认他了。只听说有儿子不孝顺的,娘老子不认儿子的可不多!”
仲群爸也自觉说话过了头,再不吭气。
仲群妈说,“咱老了,自己身子骨要紧!退一万步,咱到时死都死了,还管郑家有没有后?”
仲群爸这次不同意了,“行了,越说越没边了!郑家还是不能没后!”
仲群送走了爸妈,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但是还是很沉重,因为婉怡离开中国时连他都不愿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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