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系列十:两魏相争之十一:高澄重用中尉崔暹与高欢迎娶柔然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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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543年三月初二和初三两天,西魏丞相宇文泰率军和东魏丞相高欢在黄河边上的邙山进行规模宏大的决战,结果西魏军在先胜的情况下最后失败,只好退回关中。五月初,东魏又收复了虎牢和先前丢失给西魏的地盘。但两魏相持的局面仍然继续。

翌年即公元544年三月初九(癸巳),东魏丞相高欢出去巡行冀、定二州,并检核河北户口的增减,顺便也到京师邺城上朝。因为冬春两季遭受干旱,他请求朝廷免除民间拖欠的租税,并开仓赈济穷人,同时赦免死罪以下的犯人。他又请求像魏孝文帝当年那样授给老人不同程度的板职(即荣誉职位)。三月二十二(丙午),东魏任命开府仪同三司孙腾为太保。

三月二十八(壬子),东魏任命高欢的世子高澄为大将军、领中书监,元弼为录尚书事,左仆射司马子如为尚书令,侍中高洋为左仆射。丞相高欢多数时间都在晋阳。孙腾、司马子如、高岳、高隆之等四人都是高欢的亲友故旧,高欢将朝政委托他们,所以邺中称他们为四贵。他们的权势倾动朝廷内外,而且还专恣骄贪。高欢想削弱他们的权柄,所以任命高澄为大将军、领中书监,并将门下省的机密事务全部归到中书省,对文武官员的赏罚也全得禀报高澄决定。孙腾在自己的府第见到高澄时,不肯尽到应尽的礼数;高澄叱喝身边侍从把他从床榻上拉下来,然后用刀环敲打他,让他站在门外。高澄的弟弟太原公高洋在高澄面前拜见高隆之,称他为叔父。高澄很生气地责骂他。高欢跟公卿们说:“我儿子年岁渐长,你们应当回避他。”于是公卿以下大臣见到高澄无不感到害怕。库狄干是高澄姑妈的女婿,自定州来谒见高澄,站在门外等了三天才见到他。

高澄想在东魏孝静帝元善见身边安插自己的心腹,便提拔中兵参军崔季舒为中书侍郎。高澄每次上呈表章给孝静帝有所进谏或请求时,崔季舒总会帮他修饰文辞,让表章更精炼通达。孝静帝在预备答复高澄父子的诏令时,也经常和崔季舒讨论。他常说:“崔中书简直就是我的乳母。”崔季舒是崔挺的侄儿。

四月初二(丙辰),高欢从邺城回晋阳。五月初一(甲申),西魏丞相宇文泰到长安上朝。东西魏的权臣高欢和宇文泰平时都不在各自的京城。

五月十一(甲午),东魏派散骑常侍魏季景出使南梁。魏季景是魏收的族叔。同时,东魏广阳王元湛去世。

西魏琅邪公贺拔胜滞留在东边的几个儿子都被高欢杀光了,贺拔胜因此愤恨无比,结果在这期间生病死了。丞相宇文泰常跟人说:“各个将领们在大敌面前神色都显得很紧张,只有贺拔公临阵不惧,若无其事一般,真可谓大勇!”他追谥贺拔胜为琅邪贞献公。

七月,西魏更改度量衡标准,并命令尚书苏绰对三十六条的制度进行增减,总共分为五卷,颁布实行。朝廷还到处搜罗贤能的人才担任州郡的牧守令长,全都依照新行制度任用他们。几年之间,西魏百姓得到了很大便利。

北魏自正光(520左右)以后,朝政和刑法松弛,在位官员很多严重贪污。丞相高欢启奏任命司州中从事宋游道为御史中尉,而高澄则坚决要求让吏部郎崔暹担任,让宋游道任尚书左丞。高澄跟崔暹和宋游道说:“你们一人负责南面的御史台,一人负责北面的尚书省,将会让天下人不再藐视法律。”崔暹选拔毕义云等人担任御史,当时人们都称赞他会用人。毕义云是毕众敬的曾孙。高澄想树立崔暹的威势,便趁各位公卿都在座时,故意让崔暹后到。通报名片后,崔暹仰着头慢慢走进来,边上还有两个侍从提着他的衣摆。高澄跟他在上下庭院对揖,崔暹也不谦让,径自坐下。酒过两巡后,崔暹就告辞而去。高澄留他下来饮宴,崔暹说:“刚刚得到敕令,必须到御史台检校文件。”于是不等酒菜上来就走了。高澄亲自走下台阶送他。另一天,高澄和各位公卿出城来到东山,在途中遇见崔暹。高澄马队前头的马匹被崔暹属下用赤棒击打,高澄掉转马头回避了他。

尚书令司马子如觉得自己是丞相高欢的老相识,又身居重任,因此颇为意气自高,和太师咸阳王元坦贪得无厌。崔暹前后多次弹劾司马子如和元坦以及并州刺史可朱浑道元等人的罪状,无不淋漓尽致,毫无留情。宋游道也弹劾司马子如和元坦以及太保孙腾、司徒高隆之、司空侯景、尚书元羡等。高澄收捕司马子如入狱。只关了一个晚上,司马子如的头发就全白了。他写信给高欢说:“我司马子如从夏州拄着拐杖来投奔相王(即丞相高欢),相王给了我一乘敞棚露车,一头弯角母牛犊。母牛犊死在路上,只有弯角还在。除此之外其他东西我都是从别人那里拿的。”高欢把他的信转给高澄,并敕令他说:“司马令是我的老朋友,你应当宽容他。”高澄在行街下马,放出司马子如,解开了他的锁链。司马子如害怕地问道:“不是要杀了我吧?”八月二十一(癸酉),东魏削去司马子如的官职和爵位。九月初三(甲申),东魏任命济阴王元晖业为太尉;太师咸阳王元坦以封王的身份免职回家,元羡等人也都被免官,其他受株连被处死和废黜的还很多。一段时期后,高欢见到司马子如,看到他面容憔悴,深感怜惜,用自己的膝承着他的脑袋,亲自为他捉头上的虱子,还赐给他一百瓶酒,五百只羊,五百石大米。

高澄对朝廷大臣们极力赞美崔暹,并且告诫他们要听他的。高欢写信给邺下的权贵们说:“崔暹掌管御史台。咸阳王和司马令都是我还是平民时的老朋友;他们的尊贵以及和我的亲密关系,没人能超过。然而他俩同时获罪,我却不能相救。所以你们一定要注意,千万谨慎行事!”

宋游道上奏指控尚书省出了一百多条违法的事,并下令将尚书省里诸如王儒那班专横的官吏鞭打斥责了一顿。因此尚书令和仆射以下的大臣对他恨之入骨。高隆之找机会诬陷宋游道有犯上的言论,罪该处死。给事黄门侍郎杨愔说:“养狗就是要它吠叫。现在他才吠叫了几声就要杀他,只怕将来再没有会吠叫的狗了。”宋游道最终还是为这事被免职了。高澄跟宋游道说:“你还是尽早跟我到并州去吧。不然的话,他们会盘算着杀了你。”宋游道于是跟高澄去了晋阳,担任他的大行台吏部。

东魏自从大动乱之后,民间的户口失实,徭赋也很不均衡。十月初六(丁巳),东魏任命太保孙腾和大司徒高隆之为括户大使,分别到各州去巡行调查,结果发现无户籍的家庭多达六十馀万,并下令叫侨居的人都回到原本籍贯。十一月初四(甲申),东魏任命高隆之录尚书事,任命前大司马娄昭为司徒。

十一月二十(庚子),东魏孝静帝到圜丘祭祀。同时,东魏丞相高欢出兵袭击并打败了山胡,俘获了一万多户人家,然后将他们分送到各州去。

这年,东魏任命散骑常侍魏收兼任中书侍郎,负责编修国史。自从南梁和东魏通好以来,东魏的问候国书总是这么写到的:“想彼境内宁静,此率土安和。”意思是想必贵国境内宁静,我们这边也全都安详和平。梁武帝回复时,仅仅略去“彼”字而已。魏收开始负责起草国书后的用语是:“想境内清晏,今万里安和。”梁武帝也仿效了。

公元545年正月十七(丙申),东魏派兼散骑常侍李奖出使南梁。东魏仪同三司尔朱文畅与丞相司马任胄和都督郑仲礼以及中府主簿李世林和前开府参军房子远等人,阴谋趁正月十五望夜观看打簇戏时发动叛乱,杀了丞相高欢,然后推举尔朱文畅为主。后来因为他们党羽薛季孝的告发,事情泄露,这些人全被处死。尔朱文畅是尔朱荣的儿子,他姐姐曾是魏敬宗元子攸的皇后,和郑仲礼的姐姐郑大车都是高欢的爱妾,很受宠幸;所以他们的兄弟都没有受到牵连。

高欢上书说:“并州是军需器械集中的地方,动不动就需要用很多女工。请陛下在这里设置宫室好安置家室被籍没的妇女。也请陛下纳吐谷浑的女儿,好招怀他们。”正月二十八(丁未),东魏设置晋阳后宫。二月十一(庚申),东魏孝静帝纳吐谷浑可汗的堂妹为容华。

西魏丞相宇文泰派酒泉的胡人安诺槃陀开始跟突厥互通使节。突厥本是西方小国,姓阿史那氏,世代都居住在金山向阳的南边,为柔然提供了很多铁匠。到酋长土门当政时,他们开始变得强大,偶尔还入侵西魏西面边境。安诺槃陀抵达突厥时,他们国家的人们都高兴地说:“大国使者来了,我国将要兴旺了!”

三月十七(乙未),东魏丞相高欢到邺都上朝,朝廷百官到郊外的紫陌大道欢迎他。高欢握着崔暹的手慰劳他说:“往日朝廷哪里是没有法官,只是他们不肯纠察弹劾不法行为罢了。崔中尉尽心为国,不避豪强,因此让全国不法现象得到整肃。冲锋陷阵,我们是大有其人。但认真严肃地任职为官的,今天才刚刚见到。荣华富贵都是崔中尉自己应得的,高欢父子无以相报。”于是赐给崔暹一匹良马。崔暹拜受时,那马受惊跑走。高欢亲自去控制住它,然后将鞍辔交给崔暹。孝静帝在华林园设宴招待高欢,让高欢挑选朝廷公正直率的大臣为他劝酒。高欢走下台阶下跪道:“只有崔暹一人可以劝酒,并请陛下将因射击赐给臣的千段锦绣转赐给他。”高澄从宴席上退下后,跟崔暹说:“连我都对你感到既畏惧又羡慕,更何况其他人!”然而崔暹内心也有不少狡诈取巧的地方。当初,高阳王元斌有个庶母生的妹妹元玉仪,因为被他家看不起,沦落为孙腾的舞妓;后来孙腾又抛弃了她。高澄在路上偶然遇上她,很喜欢她的容貌,就纳她为妾,还特别宠爱她,封她为琅邪公主。高澄跟崔季舒说:“崔暹一定会因为此事前来造访直谏,我也有所准备。”当崔暹前来咨询政事时,高澄不再对他像往常那样和颜悦色。三天后,崔暹在谒见高澄时假装不小心把怀里的名片丢了出来。高澄问道:“到我这里还要这东西干嘛?”崔暹装作害怕的样子说:“尚未通报公主(指元玉仪)。”高澄非常高兴,当即挽着崔暹的手臂,到里屋见了公主。崔季舒跟人说:“崔暹经常气我逢迎拍马,在大将军面前,总是说叔父(他是崔暹叔父)该杀。但当他自己讨好主子时,做的比我还过分。”

五月二十七(甲辰),东魏大赦。同时,西魏太傅王盟去世。

自从西晋以来,文人的文风竞相浮华。西魏丞相宇文泰想改革这一弊端。六月初十(丁巳),魏文帝元宝炬到太庙祭祀。宇文泰命令大行台度支尚书兼领著作苏绰写作《大诰》,向群臣宣示,并告诫他们今后即使有关政事的文章,也要依照这样的体裁。

同时,西魏和柔然的头兵可汗商量要连兵征伐东魏。高欢为此感到担忧,便派行台郎中杜弼出使柔然,为世子高澄求婚。头兵可汗说:“高王自己来求婚才行。”高欢犹豫不决。娄妃说:“这是有关国家大事,希望你不要犹豫。”世子高澄和尉景也都这样劝他。高欢于是派镇南将军慕容俨前往用聘礼迎接公主前来,号称蠕蠕公主。秋八月,高欢亲自到宾馆去迎候公主。公主到了后,娄妃将正室让给她住;高欢因此到她的住处跪着拜谢她。娄妃说:“公主会发现的。你今后还是不要来了。”头兵可汗派他弟弟秃突佳来送女儿,并且作为对东魏的回访。头兵可汗还跟他说:“等到看到外孙出生了再回来。”公主生性严肃刚毅,终身不肯说汉语。高欢曾因为生病没有去见她,秃突佳非常生气。高欢只好抱病乘车去看公主。

十月二十二(丁卯),高欢上奏认为,幽、安、定三州北接奚族和柔然,请求朝廷在险要的地方修建城池卫戍防备入侵。他还亲自前往视察,对薄弱的地方无不加固。闰十月二十一(乙未),高唤又请求释放邙山战役的西魏战俘,并将民间的寡妇许配给他们。

同时,东魏派中书舍人尉瑾出使南梁。十二月,东魏任命侯景为司徒,中书令韩轨为司空,并于十二月十五(戊子)任命孙腾录尚书事。

同时,西魏在长安城南修建圜丘。

这两年南梁没什么大事,简单叙述如下。大同十年即公元544年春正月,南方的李贲自称越帝,安置百官,改元为天德。

三月初十(甲午),梁武帝萧衍幸临兰陵,拜谒了建宁陵,并让太子入守宫城。三月十七(辛丑),他又拜谒了脩陵。三月二十五(己酉),梁武帝临幸京口城的北固楼,把它改名为北顾楼。次日,他回到宾亭,宴请乡里故老以及途径附近县城前来迎候的几千老幼民众,并赐给他们每人二千钱。四月初一(乙卯),梁武帝从兰陵回到建康。

五月十一,南梁尚书令何敬容小妾的弟弟盗窃官米。何敬容因这事写信给领军将军河东王萧誉求情。五月十四(丁酉),何敬容因此免官。

九月初八(己丑),南梁大赦。

大同十一年即公元545年六月中旬,梁武帝派交州刺史杨瞟(《陈书》作杨蒨)讨伐李贲,任命陈霸先为司马。陈霸先马上招募勇士,购置精利器械。杨瞟高兴地说:“能克敌制胜的,必定是陈司武。”于是将军权托付给他。梁武帝命令定州刺史萧勃到西江和杨瞟会合。萧勃知道将士们都害怕远征,因次使用各种借口想说服杨瞟留下。杨瞟招集将领们征求意见,陈霸先说:“交趾的反叛和改换门庭,都是因为宗室成员引起的,导致混乱蔓延到好几个州,以及多年的追捕杀戮。萧定州一心想苟且偷安,只顾眼前而不顾大计。节下奉诏讨伐罪人,应当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却怎能拖延不前,长敌人的威风而灭自己的士气?”于是率军从番禺先发。杨瞟便任命陈霸先为前锋。陈霸先到了交州,李贲率领三万兵马前来拒战,结果在朱鸢吃了败仗,紧接着又在苏历江口战败。李贲逃到嘉宁城,朝廷各路大军进而包围了他。萧勃是萧昺的儿子。

闰十月二十一,梁武帝下诏允许罪犯用金钱赎罪。

要想知道两魏和南梁后来的情况,请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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