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二度再访这个被称为加拿大后花园的加勒比岛国。12年前我和新婚的先生来此度蜜月。旖旎的热带,浪漫的风情虽然不负所望,然一对新人颇不争气,蜜月里就争执开吵。后来吵了12年也没有分开,尤其是爱吵的那位明确表示"不肯分也不能分",于是又有了我们今天的故地重游。古巴,今天我们这对不完美的男女还带来了一双远比父母出色的女儿,我要带着婚姻磨炼所强逼给我的成熟再一次的体验你!
上一次我们去的是海滨小城Varadero,并顺道游览了首都哈瓦那。这次考虑孩子们尚小,还不会好奇格瓦拉的革命与激情,或者海明威的写作与迷茫,干脆就选择只有度假酒店的Cayo Coco,专心拥抱椰林暖风,戏嬉碧水绵沙吧。
Cayo Coco是离开了古巴本土的岛屿,因为有优质美丽的海滩,被开发专做外国游客的旅游度假圣地。古巴人不允许呆在这里,所有酒店工作人员下班后都坐巴士沿跨海公路回到本土的家里。我们后来去古巴本土作一日游时正是走的这条海上公路,大约车时40多分钟。
酒店的工作人员是我唯一可近距离观察的古巴人民。他们热情洋溢,但又不卑不亢。比起世界其他地方,古巴的黑人,若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去衡量,是最容易被接受的黑人,因为除了肤色的不同,他们的可爱不输于任何人。古巴真正实现了种族融合。到了古巴,我就恍惚: 难道真有所谓的"邪恶轴心"或"流氓国家"吗?为什么我眼里的人民尽是质朴良善? 也是在古巴,我开始反思: 意识形态的标准是唯一的吗?我当年所仰望的那个超级大国,它做世界的楷模,真有资格吗?个人自由当然神圣不可侵犯,但是当毒品,淫邪和枪弹成为自由的代价而无处可躲时,我格外钟情古巴天空下让人身心轻松的正气。不敢多想了。我当初最不感冒埃德加·斯诺,或史沫特莱之流的左派,我再赞美古巴,就怕也离他们不远了!
古巴的物产当然比不了超级丰富的多伦多,就是热带水果都比不上多伦多,你信吗?但我在度假酒店,喝着不如多伦多的橙汁滋味淳厚的饮料,心里是知足的。我小时喝的就是橘子粉冲泡的果汁,那时也是快乐的。如今常常享用着最考究的饮食,也有心思烦扰,食不知味。上帝是公平的。
在机场接送我们去酒店的巴士上,导游告诫我们不要喝水龙头里的水,因为矿物质含量高。酒店会供应瓶装水。于是立刻有人提问:"那酒店供应的蔬菜色拉是用自来水还是瓶装水洗净的?"导游被问倒了!我真心不愿如此为难当地的人们。他们已经把最好的,古巴人民无法享受到的优裕提供给了外国人。我们不是金枝玉叶,说到底世界上就不该谁比谁更高贵,为什么不单纯地感恩呢?!
清风徐徐,椰影婆挲,海鸟展翅,碧涛轻吟,面对如画的世界,我相信了歌曲"鸽子"里的所唱:当我离开了亲爱的故乡,只有你知道我多么悲伤…古巴不但是飘零他乡的古巴人的思念,也是如我般外来客打开胸襟,净化心灵,开启思想,放飞灵魂的好地方。
这次在古巴,我和他没有再争吵了。12年的婚姻,大小的妥协退让,无数的认命愿栽,如今再回首曾经让我们在蜜月里摩擦的细碎,竟哑然失笑了:我们虽然晚婚,却依然幼稚,凭着残存的年轻血气和愚痴偏执,异想天开地要挣扎着把对方重塑成自己心仪的样式。如今我们知道了每个人天赋的差别,乃是上帝的美意,为着让我们各尽其能,互相搭配。我们在相互信任中平静自由了。
先生的摄像镜头永远追逐着孩子们的身影,水平不高还不厌其烦地拍个没完。又因着女儿们娇媚的激励和纠缠,旱鸭子的他在海水里来回扑打,"老夫聊发少年狂"般地摆出了"向天再借500年"的豪情。我心里明白,他借着女儿们的玩耍也在讨回自己失去的童年啊!
女儿又跑过来告诉我:"妈妈,爸爸说你笨。""又怎么啦?!"我问。"刚才从国际餐厅出来,你找不到路,在黑暗中喊我们。爸爸拉着我们走在前面,说,看,有些人就是这么笨笨的,比如妈妈,totally helpless. What can we do, right? We just live with it.”
呵!某人还会幽默了!但你话说得太早了,先生!我曾经以为内向讷言的你是永远不会幽默的,而你竟开始会了,那你凭什么就认为我有一天不会变得聪明起来?!当我们放弃扭曲纠结的时候,一切就会开始变好了。自然之道高过人的意志。
求同存异是婚姻的生存法则。其实国家和民族不也是如此吗?意识形态是虚幻的,人民才是真实无辜的。用意识形态来隔绝人民,散布分裂是愚昧的。世界的和谐不是东风压倒西风,或者右战胜左,而是每一个人,带着爱,向善向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