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又一起游览了萨尔斯堡。
这个依山傍水的美丽城市,不但拥有最华美的巴洛克古城和无数教堂、堡垒、宫殿和花园,而且是大音乐家莫扎特和指挥家卡拉扬的出生地。可惜我们来的太早,不然远生就有机会和国际最好的乐团及艺术家们一起汇聚这个世界舞台,参加萨尔斯堡音乐节,好好体会整个城市弥漫在音乐中的盛况了。
至于我的《音乐之声》情结,也大大得到了满足。电影中涉及到的庄园、喷泉、亭台、教堂,都完好不变地存在于这座城市中,不经意的转角,就能看到一个熟悉的场景,那感觉堪称如梦如幻。
不过最令我们激动的,还是晚上的住处。我们租住的度假屋,就在离萨尔斯堡不远的一个名为Mondsee[1]的湖水之畔。比起Hallstatt湖,这里虽然名气有所不及,却因为游人稀少而呈现出更加静美仙灵的气韵,而且我非常喜欢它那童话般的名字——月亮湖。
度假屋的主人拥有湖岸的一片私人领地,大片的碧绿草坪堪比地毯,还载种了一大排红白黄粉的缤纷花树。两张木质长椅,静静地对着湖面,把青山绿水,晨光暮色尽揽怀中。雪白的石子滩一直延伸到水里,随时可以赤脚踏浪,自私地拥有这样的清澈。还有一个木板铺就的私家船台,孤独地延伸到湖面,我高兴地飞跑过去站在船台尽头,面对这被夕阳映照得金光闪闪的广阔湖面手舞足蹈,放声大叫。
其他三个人也完全沉醉在这样静美的画面中,坐在船台上,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久久入定。我猜,汤生所谓他的最爱,就是指这样一片风景,难怪他把后面三晚的住处,都订在这里。也是,这样的一方山水,别说住三晚,就是住一辈子,恐怕也是不够的。
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点时间,我们都坐在月亮湖畔,享受着前所未有的超脱和安宁,直到最后一缕光辉被山峦吞没,才恋恋不舍回到度假屋。
因为在萨尔斯堡买了几瓶相当不错的葡萄酒,汤生还特意烹制了牛排。想到明天游湖并不需要开车,大家可以尽情畅饮,乘夜一醉方休。
晚饭后,大家都喝了点酒,气氛颇是融洽。我想若这么早就放任汤生和荣生回房,指不定他们又因为什么事别扭起来,还不如大家聚在一处来得热闹,干脆提议大家打牌。
汤生听我说了红十的玩法,欣然应允,虽然他说这几年没怎么玩牌,但扑克牌的规则哪里都大同小异,借此重拾牌技倒也不错。荣生说他极少参加社交活动,对于打牌什么的很不在行。远生嘛,我很清楚像他这样连给自己一点休息时间都舍不得的艺术家,打牌简直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稀罕事,因此糟蹋他这种小白兔最有乐趣。至于我,嘿嘿,在认识远生之前,我和大学的室友们可是牌桌老手了,出去和男生们联谊也少不了经常组织这类活动。虽然这两年没什么机会再玩,但今天晚上想虐他们三个牌桌小白,应该不在话下。我心里暗自窃喜,面上却不露声色。不能太早暴露底细,否则一会儿还哪有便宜可占。
教了远生荣生游戏规则,我们四个不论输赢演练了几把。因为是摸到两个红心十的人配成一伙与另外两人对抗游戏,因此四个人的组合等于每一轮都随机搭配,还有可能一个人摸到两张红十而与另外三人对抗,大大增加了刺激性。
我故意让着远生,让他在演练的几次尝到一点儿胜利的乐趣。眼看他们三个渐渐熟悉了玩法,热情被调动起来,我才窃笑着宣布接下来正式开始的惩罚规则——即每一轮输了的人要挑战真心话大冒险,由赢家任意发问,必须诚实作答。如果答不出来,要罚酒三杯以示惩罚。
为了确保大家回答问题都说的是实话,我让大家以失去最在乎的东西赌咒起誓。远生说他最怕失去他的思想和艺术;荣生说他最怕失去梦想,事业无成;汤生说他最怕破产;我想了一下,说我最怕在这个世上没人爱我。
正式开始游戏的第一轮,竟然是远生一个人摸到两张红十,以一对三,竟然还赢得很漂亮。要不是我非常确定他不会玩牌,几乎都要以为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了!我鼓励远生说:“我们三个输了,你可以任意挑一个人代表或者要求三个人都回答你一个问题。”
远生想了半天,问:“蒙娜丽莎的画中,她的手是左手在上还是右手在上?”
汤生和荣生听了他的问题都笑起来,我做出一脸“服了你”的表情,叹气道:“老公啊,你连真心话大冒险也不会玩?这个环节就是为了刺激嘛,当然要挑一些隐私性的,火爆的,够刺激的问题问啊!你这种小儿科的问题绝对是浪费大好机会!”
结果第二轮,他和荣生一伙,竟然又赢了。荣生把提问的机会让给了远生,我埋头做人,祈祷远生千万不要受到我刚才的教育,把第一个尖刻的问题抛向我。但果不其然,远生指明让我回答,而他的气人问题竟然是“上午开车的时候,谁偷偷在车里放了一个屁”!
汤生和荣生都被远生思维模式逗得笑翻在地。我自食恶果,气得恨不得掐死他,碍于游戏前的毒誓,只好老实承认了这么丢人的事是我干的,顺便狠狠地在远生腿上拧了一把。结果他一脸委屈,说这个问题很符合我说的“隐私、火爆,够刺激”的标准,把我气得差点吐血,发誓要发挥牌技,再也不能让着他了。
[1]译为月亮湖,是萨尔斯卡默古特湖区的著名湖泊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