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言自语,语无伦次

自言自语,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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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前夕的晚餐,我们三人围坐于圆餐桌。往年一直都是全家四口人在一起过节的,今年儿子和他们哈佛商学院的同学们一道去澳洲游玩,所以缺席了。我也没啥抱怨的。这不,我们全家四口刚刚先是去日本玩了几天,然后又去上海玩了几天,最后又在老家一起过了圣诞节。然后儿子飞到悉尼,我们飞回美国。

我对女儿说:今晚我们应该喝点酒,是吧?女儿指了指酒柜里的Sterling Rose,说:就喝这个吧。

太太有糖尿病,又刚刚经历了脑瘤手术,所以滴酒不能沾。

我不是一个爱喝酒的人,我喝酒纯粹是为了制造气氛。今年的最后一道晚餐,借着酒兴我们都有感慨。

我检讨自己:我现在变懒了,我是说我懒得动笔写东西了。女儿说:大帝(Daddy),你不是懒,你是太忙了,你没有机会静下心来写东西。

女儿一贯很会说话,而且说的也是事实。今年发生的事情确实比往年要多出好几倍。当然,今年有很多事都值得庆贺,但是也有十分令人担心的。总而言之,今年是多事之秋。

哦,我刚想聊什么来着?就聊聊中国与美国吧。这是个永久的话题,平时在别人面前我都闭口不谈。我不是没有想法,但是有想法不一定就要大声说出来,是吧? 人世间有很多事、很多想法,都是不可以说出来的。这跟言论自由、畅所欲言没关系,这是做人的学问和智慧。

但是有时候我也忍不住。这次在老家与朋友聚会,朋友谈到如今的日子比小时候年代要好多了,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得感谢政府。朋友是个老实人,说的绝对是心里话。我终于没有忍住。我说:无论在中国还是在美国,现在都有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穷苦老百姓,也有欢天喜地生活快乐的幸运儿。你和我可以算是后者,对吧?但是,在美国,富人不但不感激政府反而骂政府收税太多,势力太强,说政府只是一个不可缺少的邪物;同时穷人不但不感激政府的福利,反而骂政府给的太少。相比之下还是中国政府好。像你这样的富人感激政府让你过上了好日子,而穷苦老百姓也感谢政府为他们提供社会福利。这就是中国和美国的区别。

几年前我的一位老朋友从中国来美国旅游,在我家看到我头顶着牛仔帽,带着工作手套,拿着园丁剪刀在后院修剪花枝。他说:这种事也用得着你自己动手? 你为什么不请人来做呢?我确实是有固定的人来割草打扫院子什么的,但是养花修枝这类的事我没有让他们管。现在朋友问我为什么,一定是以为我小气舍不得花钱。我微笑着继续我的园丁工作。这次我忍住了,因为有些误解不是能够解释清楚的。

那天我对着后院的百年红木杉树发呆。红杉的特点就是高而挺直,一年四季都披着绿油油的针叶。树上总是有松鼠来回串动。我呆想着,这松鼠的家窝在哪儿? 我怎么从来就没看到过松鼠的家窝呢?第一次零距离亲眼看到松鼠还是三十几年前刚来美国读博士的时候,我惊呀松鼠居然不怕人,毫无恐惧地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我似乎从它的眼睛里看到了我,它似乎也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它自己。它有它的世界,我有我的世界。在这一瞬间,我们两个世界发生了交叠。是我进入了它的世界? 还是它进入了我的世界?这个问题我应该到庄子那里去寻求答案。当然,我投门庄子并不是因为他那个著名的蝴蝶梦,而是因为他是道教的鼻祖。我是认同道教的。

道教与很多其他宗教有很大的差别。道教注重内在,注重顺应自然,而不在于形式。由于缺乏形式,道教不像其他宗教那样有排场和集会。所以,道教没有有效的传播方式。可以说,道教是个精英教。

我手捧着鲜花,带着儿子和女儿来到爷爷的墓碑前,将花束摆放在碑前。然后我跪在碑前,磕了三个头。儿子、女儿依次照做。我和太太基本上每年都要回老家两次,儿子女儿上次来老家还是三年前的时候。每次来,他们都要来看看爷爷。爷爷去世的时候,儿子才两岁,女儿是几年后才出生的。所以爷爷没有见到过孙女儿。我对女儿说:爷爷应该是知道你的,因为你心中有爷爷,我们心中有爷爷,爷爷活在我们的心中,所以爷爷是知道你的。

两个孩子始终对我小时候的经历既好奇又惊叹。女儿说:大帝,我很难将你的小时候和你的现在连接在一起。我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这确实是不可想象的。经常听人们说如果有机会重新走一趟过去的路,他们会做得更好。我说如果让我回到当年再来一次,我肯定是个失败者,甚至有可能早已不在人间了。所以,我是非常幸运的。由于我的幸运,才有了我的儿子和女儿。女儿说:大帝,幸好你来到了美国,否则我就会生长在老家。我说:呵呵,蜜糖,如果我不在美国,就不会有你了,因为那时若是在中国我们只能生一个孩子。儿子大笑,对他妹妹说:哈哈,听到了吧?根本就不会有你!

生命是什么?人在不同的时期会有不同的定义。就我来说,小时候,生命就是不要饿死或病死,因为周围就有很多饿死的,我那时候也挨饿,也差点儿病死。中学以后,生命就是为了奋斗,为了展示自己的存在,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目标。现在呢,生命就是为了自己所关心的人而健康地活着,因为他们在很大的程度上依赖着我的存在,主要是精神方面的。现在我的生命已经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所以说,一个人的生命从刚开始的个人关系渐渐地转化成社会关系。社会关系就是大网络,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这个大网络中的一个节点。没有大网络,单个的节点是没有意义的。如果一个人没有适当的社会关系,他就会缺乏生活的指南针。一旦遇到大的挫折,他就会迷茫,就会失去自己,甚至想结束生命。《走向野外(Into the Wild)》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我读《走向野外》是因为主人翁是艾姆瑞大学毕业的,就在亚特兰大。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八年半,所以对这里发生的事情还是挺关注的。那是九二年的事,九三年被新闻报道, 九六年被写成了书,二零零七年被拍成了电影,导演是玛丹娜的前夫香喷(Sean Penn)。

为什么每次提到香喷,我都要加上前缀“玛丹娜的前夫”呢?因为我刚来美国时玛丹娜的MTV 《Material Girl》刚刚发行,给我印象很深。后来她与香喷结婚,轰动一时。我也就是这样才开始留意香喷的,发现香喷也是一个实力演员。再后来他们分手了。玛丹娜跟我同年出生,她也很注意身体保养、坚持锻炼。几年前在一次球赛的中场表演中,看到她那仍是年轻的身材和强劲有力的舞姿,我不得不佩服。这年头,有钱没啥了不起,有身体那可是钱买不来的。身体不好,你的幸福感就会大打折扣。

说到身体,当然得说体重。我还是在一百五十磅以下。这么多年了,我容易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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