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烟 (2)

打印 被阅读次数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薄烟 (2)

接下来的日子里,晓葵常常在下班后消失,而且有的时候夜不归宿。宿舍里的女孩子都猜测晓葵有男朋友了。可是晓葵自己不说,他们也不好问,没有人知道她具体在和谁交往。不过晓葵一天天漂亮起来了,她每天都在节食,每天早早地起来到操场上去跑步,这一年多长起来的腰围和肚子竟然神奇地瘦了下去。

寒假前夕的一个早晨,韩晓葵和张可江一起来到校办公室,请学校开介绍信,他们要结婚。学校炸了庙一样地轰动了!韩晓葵和张可江?怎么可能?这保密工作也太严密了,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在交往。好在很快就放了寒假,等再开学的时候他们已经从东北晓葵的家旅行结婚回来,给各个教研室送了喜糖和喜烟,人们虽然背后嘀咕,但是晓葵已经从宿舍搬到了张可江那里,两个人上下班出双入对,别人也就渐渐习惯了。

晓葵自己心里很高兴,她对张可江说不上特别地爱,但是也算喜欢,毕竟张可江气质不错,而且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可江的家里人口很简单,只有一个曾经也是老师的母亲,现在退休了和他们住在一起,他和前妻生了一个儿子,离婚的时候前妻发誓让他们永不再相见,带着孩子去了南方,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系。

晓葵从来没有恋爱过,也没有被人追求过。那天晚上可江到宿舍来找她,问她是否愿意礼拜天到他家里吃个便饭,说他的母亲也是东北佳木斯人,听可江说起学校里有从佳木斯来的同事,就想和晓葵这个小老乡聊聊。晓葵有一点犹豫,因为和张可江没有过任何接触,而且关于他的那些流言也听过不少。但是可江说是自己的母亲想和她这个老乡聊聊天,而晓葵自从到了这个学校,几乎没有任何的外界交往,生活特别的寂寞,她踌躇了一会就答应了。

可江的家是一个平房小院,院门敞开着,院子里的一棵枣树从门外就能看见树上青色的果实,沿墙种着草本的花,此时开得正艳。可江已经在门口等她,迎着太阳,显得特别英俊倜傥,他帮晓葵把自行车推进院子关了门,并对屋里喊了一声:“妈,韩老师来了!”

晓葵看见竹帘子一推,出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头发整齐地梳在耳后,皮肤微黑,眼睛亮亮地好看,虽然年纪不轻了。她穿一身家常的木棉衣服,显得特别舒服大方。迎上前来,热情地拉住晓葵的手:“韩老师! 我儿子说您也是佳木斯人,我就特别想见见您这个小老乡!冒昧地把您请了来,您不要介意吧!”

晓葵自从到了学校,总是特别自卑,因为老师们都是大学生,只有自己没有学历,没有文化,加上她个子太高,所以总微微地含着胸。此时听见可江的母亲这样客气地和自己说话,晓葵异常地感动,老人的小手握住她的大手的那一瞬,她鼻子一酸眼睛湿润了起来。老人马上就意识到了,就说:“韩老师,快进屋里来,这会院子里太热,我给您冰了我自己做的酸梅汤。”

晓葵一边随着老人进屋,一边说:“您不要叫我韩老师,您就叫我晓葵吧!”进了屋,晓葵递上自己带来的两包水果,老人又谢了一番。此时晓葵的眼睛适应了从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到屋里有些昏暗的光线,看见屋里的一切。房间里的陈设非常简单,除了常备的家俱没有什么特别。可江给晓葵和母亲倒上酸梅汤,又沏了一壶茶,坐在一旁听两个女人讲话。可江的母亲告诉晓葵,她土改时候就离开了佳木斯,一路和可江的父亲辗转到了北京,可江的父亲在文革的后期死了,就剩下他们娘俩个。这个小院,是给可江的父亲落实政策的时候分的,这样他们母子才有了像样的落脚处。晓葵心里更好奇想知道可江什么时候离的婚,为什么离了婚,但是人家不说自己当然不能打听,所以就耐心听老人唠唠叨叨说过去的那些老事。

老人一边跟晓葵说话,一边起身去厨房:“那我就不客气叫你晓葵了。这名字真好,晓葵。咱们东北的夏天,向日葵一大早就亭亭玉立地迎着太阳。我小的时候去上学,夏天就路过一片向日葵,金灿灿地好看,北京没有。”晓葵要去给老人帮忙,老人说不需要帮忙,倒是可以一起接着在厨房里聊天。于是两个女人一起进了厨房,戚戚喳喳说着闲话。

晚饭很丰盛,都是老人亲手做的东北菜,看得出来老人是诚心招待这个小老乡。饭后又一起说了很多家长里短,主要是老人问晓葵有关东北的一些事情,问晓葵佳木斯福佑街上那家回民羊肉锅烙馆还有没有了;问佳西小学还在不在,说自己在那里上的小学;还问晓葵知不知道有个抻面馆,好像叫老抻什么的。。。。。。其实晓葵对东北并不怎么熟悉,她十七岁就到了北京,小的时候在乡下,从十一岁进了体校,基本上每天都是训练,训练,训练。但是晓葵尽量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回答老人的各种问题。她忽然说:“您这么想念东北,为什么不和张老师一起回去看看?”老人无奈地一笑说,家里已经没有人了,回去也没有落脚的地方。晓葵热心地说,她的两个弟弟现在都在佳木斯,如果老人愿意可以住在他们那里。老人听见兴奋地像个孩子,说等什么时候放假和晓葵一起去东北。

晚饭吃得特别愉快,两个女人都谈兴很高,可江在一旁添饭布菜,不过是个配角。天黑了,晓葵要回学校了,老人很兴奋不肯放晓葵走。她建议晓葵就住一个晚上,,反正转天可以和可江一起去上班。晓葵可是不肯,最后决定让可江送她回学校。临别的时候老人依依不舍,让晓葵有时间一定常来坐坐,什么时候想吃家乡菜了,就来这里不要客气。单在门口告别就有三五分钟的样子,最后还是可江拦住母亲,说韩老师以后还来呢,老人这才放两个人走。晓葵骑上车,出了胡同口,才听见老人关大门的声音。

一路上两个人没有说太多的话,晓葵感谢可江和他母亲的热情,可江感谢晓葵的耐心,不一会就到了学校附近。晓葵说:“就送到这吧!”可江也会意晓葵可能不愿意被学校的人撞到,就没有坚持继续送。晓葵也下了车子,两个人在便道上站住,彼此看了一会,也没有说什么晓葵就走了。

后来,可江的母亲常常请晓葵到家里做客,渐渐地晓葵单独和可江在一起时也比较自然了,偶尔还聊聊天。放寒假前,老人又请晓葵到家里来吃饭。吃着饭,老人忽然很感概地说:“我这个人没福气啊!”晓葵赶紧问为什么。老人眼睛在晓葵和可江的脸上看来看去,最后说:“我要是能够有你这么个儿媳妇该多好!”老人说罢,自己的脸先有些红了,晓葵更是不知所以,不仅脸红,还出了一头的汗。可江责怪母亲乱说话,赶紧跟晓葵道歉,他一道歉,晓葵就哭了。她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哭,她说不清自己是否喜欢可江,但是她喜欢在这个家的感觉。从十一岁,晓葵就没有家了,虽然父母健在还有弟弟,但是她每次回家,都被家里人当成客人一样,自己在家里也不习惯。现在在张家,可江的母亲让晓葵觉得自己是个有家的人。可江一赶着道歉,让晓葵觉得他是想撇清,想说这都是他母亲的主意,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一个年轻女子的自尊心和孩子心都受到了刺激,所以她哭了。

晓葵一哭,老人倒高兴了。她把晓葵坚实的手臂拉到自己的两只小手里:“孩子,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们可江?”,她又问对面坐着的儿子:“可江,你说晓葵好不好?要是你们两个都不反对,又都可怜我这个老太太,咱们就这么定了!”

晓葵眼睛里还含着泪,可江赶紧说:“哎呀,妈!您这是怎么了!”可江话音未落,晓葵的眼泪又一串串滚了下来。老人紧盯着儿子的脸说:“你不愿意?晓葵哪里你不满意?”可江赶紧解释说不是自己不愿意,是怕人家晓葵不愿意,母亲不应该这样强迫人家。老人又转问晓葵,晓葵只顾流泪,也不说愿意还是不愿意。老人当即断定:“人家是女孩子,愿意能当着你说嘛?哎呀!我老太婆上辈子修来的福啊!能有晓葵这样的儿媳妇!”老人趁热打铁,说两个人都老大不小的了,干脆就定下春节到晓葵的老家完婚。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晓葵来不及思考,也不知道该怎样思考,她也说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害怕,可江一表人才,还是大学毕业,母亲对自己又好,但是晓葵不知道自己是否爱可江,她不知道爱上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就这样一切都极荒谬又极顺理成章地发生了,晓葵和张可江结婚了。

婚后的生活让晓葵感到特别满足,可江的母亲对她就像从前一样好,晓葵曾经有一点点担心,怕老人不会再像过去一样对待她。可江虽然不像她所想象中的爱侣一样激情洋溢,但是对自己也很温和体贴,晓葵觉得自己掉进了蜜罐子里,她一个人的时候常常自己笑。

可是这种感觉很快被另一种感觉所搅扰,晓葵在学校里看见石锦梅的时候,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晓葵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得意,惭愧,怨恨还是什么,反正就是不对劲,而直觉告诉她这和可江有关系。而且有一天,她从办公室的窗户向外看,刚好看见可江和石锦梅两个人一起有说有笑地朝食堂走去。可江在家里虽然很温和,但是很少见他这样朝气蓬勃的说说笑笑。晓葵是个典型的东北女孩子,加上是运动员出身,身材虽然不错但是高大,和可江站在一起,比他还猛着一点,所以晓葵从来不穿高跟鞋。此时的石锦梅穿着高跟鞋,走在可江身边,还得微微仰起脸来看着他说话,她算不上漂亮,但确是小巧可人。晓葵的心一紧。

石锦梅和可江在一个办公室,而晓葵除了上下班的时间基本上一整天都看不见可江,虽然是夫妻也不能有事没事都就往可江的办公室跑,而且两个人都还得上课。所以晓葵的感觉没有任何具体的缘由,可江在家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但是晓葵的心就是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不久又到了暑假,晓葵话付前言陪同老人回东北,可江因为教高三的数学,学校暑假需要补课走不开,所以婆媳二人单独前往。

在东北的两个星期,晓葵总觉得的心里堵得慌,坐立不安的。老人则不同,她离开故乡已经几十年了,这里的一切都唤起她对童年的记忆。一碗碴子粥,一穗苞米,几个羊肉锅烙,街上的花草树木,人们说的乡音都让老人兴奋得像个孩子。她完全没有察觉晓葵的心不在焉,她真心实意地感激晓葵带她回来这一次,就算现在死也瞑目了。

难捱的东北之行终于结束了,一大早火车进站的时候晓葵看见可江在站台上,清早火红的太阳照在他的身上,一头的卷发深棕里发着暗红色的光。他低着头在站台上踱来踱去好像在想着什么,不像站台上其他接站的人都抻长了脖子朝火车来的方向张望。可江不经意抬起头来的那一瞬,他的眼中有温柔的光亮,晓葵的心又是一阵翻腾,暗问自己此时的可江他心里想到了谁。

一路上可江问他们在东北的情况,老人很兴奋地说个不停。回到家里,可江又和他们一起说了会话,就说还得回学校,因为还有课,然后就走了。

晓葵的心里难受极了,自己和可江结婚也就半年,应该说还算新婚,两个人分开了两个星期,可江见到她就像见到自己的母亲一样没有任何特别的新鲜和激情,晓葵觉得她和可江像是一对结婚好几十年的老夫妻,看见了就跟没看见一样。越是这样想,越觉得可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晓葵一边收拾东西,和婆婆说着话,心里一边七上八下地想着可江。下午又和婆婆去市场买菜买鱼,准备晚上可江回来一家人好好吃顿饭。晓葵觉得可江好像瘦了,婆婆说那是因为她心疼自己的丈夫才会有这种感觉,她这个妈妈倒没有看出儿子瘦了,还说晓葵不要什么事都总想着可江,也要想想自己。晓葵听着婆婆这样说,心里温暖舒服,把刚才在车站看见可江的那点莫名其妙的忧心也就放到一边了。

未完待续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