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祝筱懿 (1)
一.
初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祝筱懿是在几年前了。那时候我和我的先生刚到日本,驻日荷兰领事馆在大阪希尔顿饭店设酒会庆祝女王生日,并为我们洗尘。
时值五月初,这年樱花季来得晚,正在盛开,到处都是赏花的人群,直到入夜不散。
日本,这个紧张压抑的国度,人们时时在小心,拘谨中过活。只有在这一个樱花季节里,人人可以放纵自己,尽情地笑,放心大胆地醉,在樱花树下歌舞,笑闹。
酒会设在酒店的咖啡厅,那天是荷兰领事馆的包场,来的人都是驻日本关西地区的荷兰人及家属。
照例是总领事致词,祝女王陛下身体健康,万寿无疆。再对我们的到来表示欢迎。我们答谢,然后酒会就正式开始。
侍者在衣冠楚楚的绅士和珠光宝气的女士们身边穿梭,顷刻间酒会开始时的那种严肃气氛被打破,接踵而来的是女士们高分贝的笑声,男士们的高谈阔论声,还有频频捧杯的叮当声。
由于酒会有一半是为欢迎我们而设,自然我们都被很多前来致意的人包围着。大家高谈阔论的话题都是军国大事,与实际生活毫无关系。擅长者,可以这样谈上几个小时,兴致不减。
在匆忙的瞬间,我瞥见在咖啡厅的一角,坐着一个人影。由于光线太暗,我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只隐隐约约看出是个东方女子,但长发染成了流行的麦芽色。按照我在外多年的经验,我猜想她是本地人,也许先生是荷兰人,或者在领事馆工作。为了逃脱这边,我向她走去。
“你好!”, 我用生疏的日文和她打招呼。“我不是日本人!”,她竟用中文回答我,声音有气无力,好像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而是从什么别的地方飘来的。这时我看清了她的样子。
她皮肤很白,白得有些无聊,没有光泽。眉毛淡淡的,好像有一搭无一搭的暂时停在那里,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似的。眼睛细长,睫毛长而浓,又常常下垂着,让你看不清它的眼睛。但在偶尔一瞬间,那眼里又闪出黑亮的光来。但只一瞬,又消失了。好像在黑夜里划燃一枚火柴,又熄灭了。那一瞬的光亮, 足以给你很多的希望和想象。为此,在那光亮之后,留给你的是更多的黑暗和无奈。如果那长而浓的睫毛抬起的时间稍长些,两只眼睛就黑亮的像两颗闪闪的星星。可惜一转眼,星星又隐入黑浓的云雾里去了。
她的鼻子很小,小到可以忽略。嘴小而园,擦了血红的唇膏,看上去有些刺眼。
她给我的感觉有点混乱。我看不出她的年龄,应该在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我也看不出她的情绪。她似乎存在,又好像只是一团雾气,像远看樱花一样。她给我的感觉有点不太真实,有点像《聊斋》里的人物。不由得,我对她感到好奇。
也许她看出了我的疑惑,就又用她缥缈的,不真实的声音告诉我:“我先生是荷兰人。他出差了,所以今天没来。你有空到我们家来玩儿吧。这是电话和地址。”她递给我一枚名片,是自制的,粉红色的,和外面的樱花雾一样的颜色。
说着她站了起来:“我先走了!你有空来我们家玩儿吧!”
“怎么就走,还没吃东西!”我没想到她这样早就要退场,礼貌地挽留她。
“下次吧!你到我家里来,我包饺子给你吃!”说着,她已经游到了咖啡厅门口。我说游,因为她确实不是像我们人类一样走出去的,她走的时候好像脚跟本没有落地。不,应该说他好像根本没有脚。如果真有美人鱼,她们在陆地上应该是像她一样游走的。特别是她穿了一身宽大的中式丝质袄裤,行动间更增添了游动的感觉。
因为刚才对她的揣度,此时承她这样邀请,我心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忙说:
“改天我一定去看你。我们还住在酒店里,等选好了房子, 我会把电话和地址告诉你。你有空,也请来玩儿!”
“你不和大家告个别吗?”
“不必了,别打扰他们了!”就这样,她飘了出去。
我看她的名片,祝筱懿,名字也很像《聊斋》里的人物。
那一晚,和往常一样,上演着人间的冷暖和炎凉。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开,或者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曾经来过。偌大的世界就这样流动着,我们都只不过是流沙,来了,去了,不留痕迹。
二.
两个月后,正是大阪的夏天。街上的日本女人和女孩都在享受着夏天,她们无论是打扮得大胆时尚袒胸露背,还是穿着传统的和服木屐,都撑着漂亮的小太阳伞,或者戴着各式漂亮的遮阳帽,,小孩子们光着胳膊露着腿,一点也不受拘束。最委屈的就是那些作为公司职员的先生们,还是衬衫领带地一丝不苟,一手提着文件包或者电脑包,另一只胳膊弯着,上面搭着西装上衣。无论是去办公室,还是去去拜访客户,这都是必备的行头,到了客户或办公室的门前,还要把西装外衣再穿上的,所以这一路他们都是满头大汗地。
我们决定办一场冷餐会作为答谢,时间定在下午五点到晚上八点。
请荷兰领事馆代我们邀请所有荷兰驻日本关西地区人士及家属到我们的新居作客,当然也请了祝筱懿和她的先生爱德森。
客人们陆续地到来。菲佣进来告诉,爱德森先生来了。我赶紧到门口迎接。只见一位风度超然的男士,大约在50多岁的年纪。他着便装,头发有些花白,深蓝色的眼睛明亮照人。他仪态翩翩,非常有魅力。
“谢谢你们的邀请,这花是送给女主人的。”他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虽然不知从那里来的浓重的好像山东人的口音,我觉得很亲切。
“您太太哪?”我没有看到祝筱懿。
“她回中国了。” 这时,我先生也过来迎他,我就走开了。
像我们这些所谓“专家”家庭,出出进进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当然也没有留意。爱德森先生退席的时候,我特请向他太太问好,请他转告我们的问候。他一一答应着,离去。
三.
一年的寒暑,很快就过去了。每个人都为生活忙碌着。转眼又到了樱花盛开的季节。这一次,在日本关西地区的荷兰领事馆,邀请所有成员及家人到琵琶湖烧烤。
我不关心烧烤,一边看着樱花,一边审视身边人们的种种。有的人为了招揽注意,做出各种夸张的动作,发出各种怪异的笑声。也有那拘禁的主妇,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手和脚都不知道应该放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在那喝香槟酒,很快两片红霞就飞上了她的脸庞,接着鼻子也红了,她便不再拘束了。
忽然有人站到我的身边:
“你好!我是凯伦,我属于他,或者说他是我的。” 是一位高大,健壮,漂亮的金发女人,朗声笑着伸出手来和我握手,手很大,热而有力的握着我,还摇了两下,在她旁边是爱德森先生。
“呵,呵!你好!”一切都太突然,我没有来得及礼貌地掩饰我的错愕,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见到生人结结巴巴,知道自己有些失态,感觉一脚踏空落下山谷,想要回身却已无能为力,我就这样张口结舌地愣在那里。爱德森先生不等我再说什么,拉着金发女人与别人寒暄去了。
一整天,我用疑惑的眼睛追逐着爱德森先生,而他就从来不让我的眼睛与他的相遇,更不让我有单独和他讲一句话的机会。他还是那样风度翩翩,而在我看来,他是那样的诡异,可恶。
那女人,就是凯伦,却十分坦然地和所有人聊天,时时还发出西方妇人特有的,为引起瞩目的豪迈笑声。远远望去,她健壮的像一头河马,漂亮的河马,而气势绝不在河马之下。我看身边的人们,她们对金发河马的出现并没有感到任何惊异,可以说大家都非常喜欢她,可我怎么看她都觉得怪,不顺眼。
四.
出了什么事,祝筱懿哪里去了?难道她真像我想象的一样,是《聊斋》里的狐仙鬼魅,吸足了人间的阳气,遁化了,投胎去了?她一闪一闪的眼睛,鲜红的嘴唇,缥缈的声音,游移的体态又出现在我面前。
一年的时间不很长,但什么事情都可以发生。到底发生了什么,祝筱懿怎样了?我没办法不问自己这个问题,毕竟祝筱懿是我的同胞,虽然我与她只一面之交。
几天以后,我拨通了爱德森先生公司的电话。他接到我的电话也并不惊讶,约好第二天下午在一个咖啡厅见面。
他如约来了,仍然不失往日的风度。坐定后不等我开口,他已经掉下男儿泪。合着咖啡,他告诉我下面的故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