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让如雪出乎意料的是,导师会亲自来接她。导师阮教授来自越南,个子矮矮的,笑容可掬的样子。到学校后,阮教授带如雪到实验室转了转,请如雪吃了晚饭,然后送她到师姐处暂住几天。
如雪听阮教授称她师姐为凯瑟琳,一直以为师姐是美国人。开门时见师姐象中国人模样,很是惊喜,中文不由得脱口而出,问道:“你是中国人吗?”。凯瑟琳皱了皱眉头,用英文淡淡地答了声“是”,听得如雪有些尴尬。倒是阮教授行动敏捷,已把两个箱子挪到屋里。
阮教授见到书桌镜框里一张照片,问凯瑟琳:“这张照片我未见过,是新照的吗?”凯瑟琳脸上漾起笑容,得意地说:“上个月我男朋友来时给我照的,不错吧!”阮教授没吱声,站了一会儿说:“我先走了,你帮如雪安顿好罢。”凯瑟琳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笑到:“别担心,没问题!”
如雪很兴奋,初到美国,她有好多问题要问呢。比如如何找房子,如何买东西,如何上网,如何打电话……。凯瑟琳对有的问题答得多些,有的不怎么答。她有些冷淡,最后说:“我明天要早起,早点睡吧。”如雪只好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睡不着,又怕起来吵着凯瑟琳,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夜,终于在天蒙蒙亮时睡去了。朦胧中听到凯瑟琳起床出了门。
如雪醒来时已是中午,觉得肚子饿了。打开门,外面空旷旷的,阳光又灼人,如雪马上缩了回来。看冰箱里有些食物,如雪犹豫着要不要吃。忍了一会儿,忍不住了,剥了个香蕉吃。
(2)
下午两点左右,凯瑟琳风风火火地回来了,还带来了两个中国男生。凯瑟琳一进门向如雪介绍:“看,我带来了两位壮劳力。这一位是中国留学生会主席张远翔,这一位是陈铸。他们会帮你安顿住宿,而且……” 凯瑟琳向张远翔挤了挤眼睛:“保证服务周到,包您满意。”
张远翔走上来对如雪说:“其实你在国内时可以直接联系中国留学生会。中国留学生会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安排中国学生去机场接新生,还帮着安排住宿。”
这时候凯瑟琳扭过头,对陈铸眨眨眼睛,轻声揶揄道:“嗯,还顺便物色个女朋友啥的……”陈铸向她做了个挥拳头的动作。凯瑟琳笑着跑到了屋子的另一头。
凯瑟琳在那边招呼着张远翔和陈铸来拎如雪的行李,然后催如雪收拾了她散落在屋里的东西,坐上了张远翔的车。
大家向凯瑟琳告别后,张远翔就开车离开了凯瑟琳的住处。张远翔是个沉着冷静的高个子男生,性格有点深藏不露。陈铸倒是个话匣子,一路问了如雪许多问题。他们先带如雪到银行开了个账户,存了钱,拿了一本支票本。然后在城里绕了一阵子,在一个公寓前停下来了。
张远翔说:“这个房子在招人,你先看看这里吧。”如雪走到里面看了看,觉得房间光线有点暗,厨房比较脏,就没要下来。
张远翔和陈铸又带着如雪开到下一个房子。如雪进去看了一下,房子干干净净的,布局不错。如雪很满意。张远翔就对房主说可以签约了。
住房签约很顺利。张远翔办事稳重,向如雪逐一解释了协约上的条文和要注意的地方,如雪只需要在他指定的地方签上名就可以了。
(3)
如雪安顿好,已经是晚饭时分了,陈铸建议一起去吃晚饭。如雪倒真觉得饿了。他们把如雪带到了一家中餐馆,边吃边聊。
陈铸问:“离开学还有三天呢,你怎么这么早来学校?”
如雪说:“导师催着我来,说先来熟悉一下实验室环境,不然开学了报道上课,一下子就忙了。”
“倒也是。”
这样东拉西扯了一阵子,陈铸突然盯着如雪的眼睛问:“你有男朋友吗?”
如雪点了点头:“有。”
“男朋友在哪儿?”
“还在国内。”
陈铸叫了起来:“他居然让你一个人先出来。”
如雪叹了口气,说:“没办法,他今年没拿到奖学金。不过他打算重考了一次GRE,准备申请明年的。”
饭后张远翔和陈铸把如雪送回了公寓。临走前张远翔对如雪说:“如果有什么问题,来中国留学生会找我们。我们这几天白天都在那里。”
(4)
大学还未开学,公寓里冷冷清清的。这栋公寓的楼道错综复杂,如雪第二天尝试出去找饭吃,回来差点找不着房间。如雪进屋后决定再也不一个人出去了。更倒霉的是,如雪出去一趟毫无结果。四周静悄悄悄的,见不着一个人影。楼与楼之间隔着大片的草坪,走一走很远,国内的小卖部是根本见不着的。盛夏灼热的阳光直射下来,烤得皮肤都要发焦。干燥的空气里没有一丝水分。如雪又渴又累,赶紧回公寓了。
公寓里有中央空调,凉丝丝的,很舒服。昨天凯瑟琳说水龙头里的水可以直接喝。如雪就接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每个房间转了转。
如雪住的是四人一套的公寓。看来已有一人住着了。电话留言说:这是林湄,外出暑假实习,八月三十一号回来。
如雪打国内的电话,拨不出去。记得问过张远翔和陈铸怎么上网和打国内电话。他们说学校的计算机中心有网络,可以上网买电话卡。如雪不知道计算机中心在哪儿,后悔忘了问张远翔和陈铸的电话,只能试着拨凯瑟琳的电话。凯瑟琳不在,如雪留了言,放心地睡个午觉。
如雪醒来后觉得头重脚轻,额头烫烫的。如雪意识到她发烧了。以后如雪就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渴了起来接点水喝,饿了是没有办法的。凯瑟琳一直没有回电话。如雪又拨了几次,都没人接,最后一次电话都没挂上就睡去了。睡了一晚上烧似乎退了,但如雪觉得浑身稣软,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
精神倒是好了不少。如雪起来,到厨房里找吃的。翻啊翻,终于在一个柜子里翻到一袋米,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如雪找了个锅,把剩下的米煮了粥,全喝了。
这时电话铃响了,是凯瑟琳打来的,问她为什么不去实验室。如雪说她不知道怎么走去实验室,而且她生病了。凯瑟琳问了她的住址,就把电话挂了。
后来有人敲门,是阮教授。他拿了一张电话卡,递给如雪。阮教授说如雪的男友夏辉发电子邮件告诉他,如雪家里一直没有接到如雪的电话,很着急。阮教授说到夏辉的时候神情有些古怪。“用这卡给家打个电话吧。”阮教授说。如雪看阮教授的眼睛向屋内扫了几眼,想着该请他进来,但阮教授就告辞了。
(5)
如雪打电话回家时,是母亲接的电话,她一听如雪的声音就哽咽了:“我们担心坏了,你没事就好,你真的没事吗?”
如雪开始说她一切顺利,说着说着想到她的现状,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母亲听到如雪的哭声,焦急地追问。
如雪哭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道:“妈妈,我不喜欢这儿,我想回国。”
母亲似乎更担忧了,问如雪出了什么事。
如雪又后悔让母亲不放心,只好说这边太热,她身体有些不舒服。听声音母亲还在抽泣,如雪也泪流满面。
后来父亲把电话接了过去,嘱咐如雪照顾好自己,专心读书,另外给夏辉打个电话,说夏辉已去了十多个长途问如雪的消息。
如雪想等自己买了电话卡再给夏辉打,但她有太多的委屈要向夏辉倾诉了,终于忍不住拨通了夏辉的电话。
夏辉似乎就坐在电话机旁,铃一响就接了。夏辉说一直在等如雪的电话,这几天都没怎么睡着,问如雪怎么回事。如雪的眼眶又湿润了,在夏辉前面,如雪是很容易落泪的。
如雪一边饮啜,一边细细地说着这些天的凄苦苦无助,象以前一样地倾诉她所有的感受。夏辉静静地听如雪哭诉,偶尔兄长似的安慰她。
如果夏辉在身边,他就会把他长长的手臂伸过来,揽如雪入怀。如雪会继续在他怀中哭诉,但一种安宁,恬静的感觉会从心底升起,让如雪觉得一切的委屈都会在夏辉的爱意中化解。
那天如雪哭了很久,夏辉的语言似乎有些苍白无力 - 他无法准确地理解如雪的处境。但如雪终于平静下来,他们互相倾诉着对对方的思念,夏辉说已给如雪发出了两封信,在写第三封。他让如雪找个地方上网,这样他们就可以在网上聊天了。
挂了电话后,如雪静静地坐了很久,回味着电话中的每一句话。如雪觉得她的心情好多了,连日的阴靡隐去,有雨霁天晴的感觉。但如雪真的觉得很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