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军的军纪 刘振墉
国民党军队的军纪败坏,广为流传,其实正规军和地方武装有天壤之别。我曾在一篇文章中说过,它的区乡武装(还乡团),就是一群土匪,比汪伪军还坏。但它的正规军的军纪却意外的严明,这是我亲历的一例。
一九四七年夏天我小学毕业,考取了江苏省立如皋师范简师部。乡下小孩头回进县城,感受到强烈的震撼,城墙、马路、汽车、电灯,甚至两层楼房都是第一次见到,所以这段时间留下的印象特别深刻,终生难忘。
如皋师范创办于一九零二年,据说是全国第一所师范学校。在三十多年里,为文化落后的苏北地区培养了一批教育人材。日寇入侵学校解体,直到抗战胜利后,束荣松被省教育厅任命为校长,负起恢复学校的任务。在荒废了十后的校园里,从修缮房舍教具,聘请教职员工,招收各年级学生,可谓备尝艰辛,功不可没。到我入学时,有高师(相当于高中)和简师(相当于初中),以及初中部,学生总数达五百多人,学风严紧,教学井然有序。
如皋师范校址位于如皋城里的东南角,四周有围墙环绕,大门朝南,门对面就是定慧寺。定慧寺是苏北地区最著名的寺庙,大门却开向正北,与如皋师范的大门面对面,相距约二、三十米,有两三米宽的小河隔开,河上有小桥可通行。所以说,如皋师范与定慧寺算得上是咫尺之间的“对门邻居”。
我从一九四七年秋季入学,到四八年底离开,经过三学期一年半时间。这段时间,内战正打得热火朝天。如皋城里,住着一个国军的整编师的师部,城外碉堡林立,城里城外,好像到处都是军人。定慧寺占地宽广,殿宇房舍特多,所以常年驻有军队。每天都能看到军队在庙旁的广场上操练,或者有看不到头尾的队列从学校围墙外走过。我估计,庙里的驻军应该不少于千人。
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奇怪,就在我住校读书的这一年半里,在校园里,竟然没有看到过一个军人,无论是士兵或是军官。这期间,我多次想进定慧寺去看看,但想到那是军事重地,门口又有两个持枪的卫兵,看着都害怕,所以从没有胆量去试过。我们学校门口,不但没有门岗,甚至没有现在常见的“保安”,只有个不管闲事的“传达”。当兵的如果想进来闲逛,不但没有人档得了,根本是没有人会来管,任你逍遥。可是,就从来没看到有当兵的进来过。所以只能有一种解释,就是军纪约束,
师长和政工处长都曾被请到学校做过演讲。师长好像是行伍出身,朴实、和霭,演讲时间较短。记得他讲的内容都是劝勉大家要努力学习,将来才能为建设国家出力等等,完全不涉及政治、军事。政工处长风格截然相反,像个大知识分子,国内国外、政治军事,讲了很多,听得我们云里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