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南下的寒潮,送着浸人的凉意,站上河岸边尤感冷冽。一丛丛芦花随风簌簌作响地摇曳,在晨曦中荡漾着淡淡的红光,点缀河面,让人一阵惊喜。
当浓重的秋色把周遭其他景观都给熏染成一片五彩斑斓的缤纷时,眼前清衣素影的芦苇、幽白的芦花、清澈的河水,交织成的黑白明快的意境,让人恍如置身于一幅雅致的水墨画面之中。
蓝天上云朵絮絮,衬得河滩边芦苇芊芊。簇拥着芦花一丛丛,浓浓的白絮在飘舞。芦苇秀枝修长、轻盈潇洒;芦花美丽通透、洁白如雪,婆娑挪动。那种流苏般柔韧而富予动感的力度和气韵,令人怦然心动。
走近芦苇,细观芦苇,朴实无华,没有奇花异卉姹紫嫣红的美丽外表,没有诱人的花香,甚至在它绽放的时候叶已枯萎,也少有文人雅士吟诗作赋,对它抒怀。那秋末绽放的芦花,花序平淡而无奇,水畔芃芃其茂,集群栖息。植株参差不齐,亭亭的茎秆,娟隽挺立,挨挨挤挤地相互缠扶。根须扎在泥滩中,盘根错节地匍匐泥地里。是植物学家笔下赞美的“禾草森林”。微风轻拂,苇絮飘飞,翩翩起舞,如一片白云缀满河滩的仙境。
“芦花白,芦花美,花絮满天飞……”一曲《芦花》道出了我的心语,走进了我的心田。四十年前初冬清晨,云烟氤氲的崇明岛,同样的清虚寂寥。从未长期远离温暖自家青葱年少的我,啜饮着心酸与悲恸,被分配来到一江之隔的农场来“战天斗地”。这个江海沉积的盐碱滩涂,庄稼不易生长,茅草也很少的地方,唯有芦苇在沟壑浅滩的交横处,不经意地钻地而出、聚拥而生。在合隆江末端的“铁板沙”上寒风拂面,芦花苍白,浓霜覆叶,加上成片地上泛白的盐花,好像天降的白雪,当时郁闷的心境也随而凝结成了银霜。多少个躬耕日月,我身边几丛芦苇,好像对于不起眼的它,心里总有些牵挂。记得芦苇是从秋初的十月间开花,经过漫长的重阳、冬至、小雪、大寒节气置换,从来不在乎秋霜、冬雪、朔风、冰封,即便是数九寒冬。芦苇总是一枝连着一枝,一丛挨着一丛,一波涌着一波地矗立在河滩边田埂旁,敢于与大自然抗争!多年前思慕的记忆,恍如隔日,熟稔而镂骨铭心。如今,芦苇芊芊依旧,物是人非。揽一池秋水,难寻已逝的流年。不见当时的花样年华感觉,心节空落落的,半个世纪的岁月就这样倏忽而过了,摩挲着沧桑,悲情潸潸涌出。
芦秆是易折的,却不孤独存在,有它踪影的地方,就是成一片片、一簇簇,临风不断,遇浪不倒,有一股生死相牵的团聚劲,大写恢弘绝美。联想人的命运亦是孱弱的,由时代的洪流裹挟着颠簸流离,宛如一枝风中邂逅苦雨的芦苇,能屈能伸地收放自如,与悲凉的宿命论抗争,为弱者铸典范。飘泊的飞絮,落英凄美,集“柔中寓刚”坚强的美德;携“守拙抱残”朴实的品格。
欣赏芦花飘逸韵致、因势利导的姿态;也为芦苇那种平凡素净、朴质无华的草根性感动不已。如今青丝成雪,鬓染成霜,再次邂逅芦苇,仿佛与老友重逢,温润又亲切。心底深处一缕对它尊崇的炽热又冉冉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