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静冈,新干线又把我们载回东京。到达东京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站前的夜景依然是繁华的,车水马龙五光十色,摩肩擦踵人流穿梭,东京不夜城,热闹非凡。
手握苹果,倚仗全球定位系统,我们下榻之处该在十来分钟步行距离。手拖行李箱,我们决定走去宾馆。
渐渐离开站前的繁华,静夜还其本来面目,只有行李箱轮子滚在地面的声音,夜幕下听得如此真切。一对被路灯拉得长长的人影加箱影,在黑乎乎民宅簇拥的小巷内,简直就是悬念小说中惊悚场面的现实版,我们一前一后,似乎正在迈向拐角处四伏的危机,杀手或者绑匪正在那里蹲点。
然而一切依然如故,平静如初,什么都没发生,反倒是置身其中的夜行人,全然没有画面给人的惊吓心境,不曾有一丁点的畏惧,仿佛夜色并不可怕,安全亦不是问题,东京的治安给人的就是这种感觉。
到是全球定位系统给我们开了个玩笑,目的地输入错误都没有注意到,早过了十来分钟,终点处怎么也不像有宾馆的样子,找来地址重输一遍,结果还要走十来分钟,无奈继续拖着行李,漫步东京午夜街头,也算一种特殊体验,难得我们碰上。
第二天,东京飞着细雨,街上烟雨一色,参观明仁居所的计划中,路过赫赫有名的靖国神社。这是日本人纪念至明治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在历次战争中为国家阵亡的军人先烈之处,正门入口高高的一座青铜像竖立着日本历史上一位重要的英雄,大村益次郎,他是明治新政府进行军事改革的奠基人,官至战争付大臣,遇刺不愈而亡。他让日本从幕府时代的军事制度逐渐走上现代化的轨迹。汤姆克鲁斯演绎的好莱坞大片《最后的武士》,据说就以他为原型。
早春蒙蒙细雨中,有一大堆人围在几颗老树前忙碌,又是楼梯,又是灯光,遮雨的塑料布下,摄影机吱吱地对着老树丫转动,他们在拍摄什么。直到第二天,看电视新闻节目方知,他们在拍东京第一朵开放的樱花。
靖国神社内有不少高大的樱花树,不难想象,当樱花盛开之日,将是何等漂亮,估计这里是东京人,乃至日本人赏樱的最佳场所。我们来得早些,只有一朵樱花绽放,还被一大堆电视台摄影师们围着。神社内一处正在展示日本插花艺术,我们挨个欣赏,不虚此行。
神社内还建有日本战争纪念馆,这里展出了日本在战争期间牺牲的军人、军犬、战马、战舰,还有赫赫有名的零式战机。
出得神社,沿着一条漂亮的小河,信步跨过绿树、花园环绕的老桥,我们来到了一座圆形建筑跟前,许许多多的青年男女,身着笔挺的西服加上花枝招展的和服,从旁边上了些年纪的同行者可以看出,这是什麽学校的毕业典礼,很可能是孩子们高中毕业赴大学前的一次大团聚。
漂亮建筑外边是精致修剪的庭院,一个不小的停车场也在其中,这里是日本武道馆,难怪如此气派。雨淅淅,我们与散场的对对男女青年,沿着东京大街四散开来,我们边走边选择行进方向,目的地是明仁天皇的居所,日本皇宫。
雨,越下越大,靠近皇宫时,逐渐看到很多访问者,陆陆续续雨中疾行,大家汇集于皇宫前广阔的草坪,排队经受皇宫安全人员检查、统计人数,然后结对进入皇宫。
皇宫的格式有点类似中南海,位于都市中央,唯有数门可入,宫内绿树成荫,为数不多的建筑物,几乎都是掩藏于林中,然而皇宫的地形有别于中南海,起伏较大,丘陵般卧在城中。
游人首先被引入接待大厅,一段介绍短片放映算是正式开游皇宫。大厅内有出售纪念物品的殿堂,之后又安全人员前后裹挟,成队按规定线路参观、前行、停留,决不放单。
领游者手持手提式半导体喇叭,逐一讲述游人面前的景观和建筑。一座长长的建筑物前边,光秃秃的一大片水泥地广场,这里是明仁天皇与市民见面的地方,节假日或者特定的日子,日本天皇在这里昭告天下。雨已经是瓢泼了,我们躲在雨伞里面,看解说员浑身已经湿透,可他全然不顾,继续讲解。
参观者没有机会进入室内,也许因为明仁此时正在皇宫内,不便打搅。已经很好了,不知当年毛泽东在世时,让不让游人进入中南海。
大雨中我们这群参观者,上坡下坎,走过树林、花园、御室、小桥、广场,人们纷纷掏出一定不防水的相机,留影纪念。雨中皇宫行,大约一小时左右。
雨中漫步过后,饥肠辘辘,我们搭乘公交车前往东京中央区津田河边的筑地,途经繁华商业区,银座,见证现代与传统商业模式。
筑地,它是东京都十一座中央批发市场之一,也是日本最大的鲜鱼交易市场。批发市场面积约有二十三万平方米,上千注册批发商和中间商在此营业,除海鲜,亦有蔬菜、瓜果、蛋禽、腌菜、急冻食品拍卖。
批发市场外围则是商店街,尤以餐馆著名,当然,海鲜是众多饮食店的共同特色。出海捕鱼的船只,天不亮就已经开始将海捞投入市场,既是批发,还是拍卖,渔业产品从这里源源不断,或航空,或快铁,总是以最迅速的方式送到名厨们的案前,除了日本各地,还包括纽约、伦敦、巴黎……
位于商店街的餐馆,自然近水楼台,虽然不是大量的批发进货,但却是地道的鲜货,光顾者所交口称赞的美味,不知因为厨艺,还是因为食材。太太网上早已作过攻略,我们的东京行少不了筑地饮食体验,筑地生鱼片、四条神户牛和岚山豆腐,统统成为我的二零一七春天的记忆。
东京住所,为了热闹和方便,选定了新宿附近,第二天是个阳光明媚、和煦的大晴天,离开宾馆外出散步,街对面就是新宿中央公园,一个小小的山丘上,绿色植物、小径和周边鳞次栉比的现代高楼所构成的都市图画,除了规模稍小简直与纽约的中央公园惟妙惟肖。
仰望这些清洁明亮的大楼,又有蓝天白云衬托,显得格外俊秀。这里有东京都政府大楼,还有警视厅办公室,不由想起《追捕》的画面。大楼底部色彩明快的二零二零东京奥运会宣传绘画非常吸引眼球,楼底各色灌木,整齐修剪,锦上添花。
穿过新宿中央公园,一条大道直通新宿火车站。大道两旁尽是高楼,多是些株式会社,还有一所大学。日本火车站历来就是一个商业购物中心,京都站如此,静冈站如此,东京站如此,新宿站同样如此。大概因为日本快节奏的工作特点,车站附近满足上班族高效购物而节省时间所设立的商家店面,注定了火车站成为商业黄金口岸。
日本国,作为东方唯一成功迈入西方文明和现代化大国的进程,离不开明治维新。一八六八年明治天皇发表《五条御誓文》揭开改革开放序幕。
由维新志士所建立的新政府推行了一系列现代化改革,促使日本天皇制度和新的行政体系的确立。结束长达六百多年的武士封建制度,以藩阀和资本家取代武士阶级的统治。日本透过推行天皇亲政和议会政治(合议),建立三权分立的新式政府。经济上推动了财政统一,稳定幕府後期严重负债的国家财政;并推行殖产兴业,掌握新式技术,实现国家工业化,生产力大幅提升。教育也进行了大规模改革,价值观的西化也为日後的政治和经济变化埋下远因。在外交上成功修善了与外国签订之条约,继续江户时代以来对虾夷地的开发,染指琉球,并积极实现日韩合并,乃至於日後拓展海外殖民地等,日本出现了脱亚入欧的风气,此使国力大幅膨胀,是日本近代史上的重要转折点。
就在明治天皇发表《五条御誓文》二十多年后,步日本后尘,隔海相望的另一东方大国,大清帝国以郑观应,王韬为,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为代表的近代中国改良派掀起了维新运动,企图通过自上而下的改革方法,以挽救民族危亡,发展民族经济为两大目标的政治运动,把寻求国家出路的斗争推进到一个新的阶段。维新派在政治上主张开议院,倡议民权,限制君权,实行君主立宪。经济上主张振兴实业,发展经济。思想文化上,它传播了民主政治思想,介绍西方自然科学和社会学说,对中国传统的伦理纲常进行了批判,对促进人民的觉醒,特别是知识分子的思想解放。
中国近代史上最成功的女人,当属叶赫那拉慈禧,通过三次成功的宫廷政变,奠定了她统治者的地位,其中之一的戊戌政变,彻底让以光绪皇帝为首的维新努力付之东流,维新成功的果实东流到了日本。中国的封建君主制度暂时得以延续,中国走向世界文明和发展的机遇被耽误。直到慈禧晚年,八国联军迫使大清签下辛丑条约签订之后,爆发了日俄战争,战场在中国东北,以慈禧为首的清政府宣布中立,战争的结果是日本战胜了沙俄。国内人们普遍意识到君主立宪优于君主专制,要求清政府进行宪政改革,为了维持统治,慈禧作出要立宪的姿态,一九零五年派五大臣出洋考察,一九零六年宣布预备立宪,一九零八年颁布《钦定宪法大纲》,内容仿照德国和日本的宪法,维护皇帝“君上大权”似有悔悟之心,琢磨改革开放之途,无奈光绪短命,驾崩次日,慈禧去世,功亏一篑。
明治天皇之所以被崇为神,离不开他所造就的日本强国神话。光绪之所以神不起来,他的维新诏书还没公示天下便遭袁世凯出卖,没有改革开放的成果,光绪之光便被明治之明永远遮盖。
知道这段史实,我们决定去看看就在宾馆附近的明治神宫。十来分钟步行,说话就到。明治神宫其实并不神秘,占地面积相当大,尤其是在东京,整个神宫不如说像个度假胜地,有点类似北京颐和园,自然,又是规模小些。
神宫没有宫墙,参观神宫也无需门票,辉煌的历史就是要向后人炫耀,无力购买门票的穷人和纸醉金迷的富人,在先帝面前都是平等的,民族的历史要得以传承,国民就该通过最方便的途径获取知识,不能只靠书本和强行的授课内容来实现,不知颐和园,故宫是否应该借鉴。
游神宫的人不少,大家悠哉游哉,漫游慢逛,除了外来者,也有不少东京市民,携妻带子,宛如周末踏青,找个清静处,暂离劳累的工作。
一所大殿正在维修,宫内树木繁多,郁郁葱葱,一些历史性建筑掩映林中。纪念品小屋处买下一册天皇诏书,顺便几个香袋,作为东京行的礼物带给女儿。宫内一处陈列两大排酒桶,那种有彩绘的传统日本酒桶,体积硕大,高高的码了几层,旁边还有旗帜飘扬,应该是那时候的广告标牌吧。在宫内另一处比较像旅游服务的小型现代建筑内,挑选了一支精致的日本造指甲刀,通体日本绘画,十分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