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汉忱日记第23卷
无倦
(47)
公元1958年2月1日起(7月4日止)
丁酉年12月13起(戊戌5月18日止)
58年二月一日,十二月十三,星期六,晴。
昨晚白清秀来,他说我体虚,须常服补品。他家有风干的紫河车,可取一具来瓦上焙干,研面,日服三五分,很有效。现在天气严寒,肝精丸亦可常服。还有......但气喘虽多属寒症,而我自己经验,吃过热的药,胸中闷热不好受,只好少吃,逐渐加强耳。十一时吃定喘丸半粒,下二点胸中闷甚,打一针,数分钟后轻松些。睡前吃麻素一片,睡下时仍喘数分钟。
二月二日,十二月十四,星期(日),晴。
无风,天气晴暖。下午一时许到春发门前坐至四时,来回未喘。午刻吃麻素一片,晚吃定喘丸半粒,睡前仍打针,未大喘。
二月三日,十二月十五,星期一,晴。
今天清扫住窑,十时到小楼晒太阳,吃麻素一片。出意料外,崔兴汗忽然而来,他自解放后由遗爱校赴陕西三元教学,于今十年未通音信,现在他因调动工作回家看望,日内回去,与敬辉(其妻)同赴陕北搞水利事业,因他毕业于水专故也。晚又吃麻素一片。
二月四日,十二月十六,星期二,阴。
立春。
冬去春来,阴历戊戌年又从今日开始矣。这“戊戌”二字,在我脑海中存有深刻之印象,就是六十年前我十五岁时,历史最有名的康梁戊戌变改,此事虽不旋踵归于失败,而一般青年革命思潮不可遏止。辛亥推翻专制,改建共和,虽有孙黄首先倡义(议),亦因康梁之惨败,人心痛恨满清。故只凭空口鼓吹,便把数百年基业吹到了。接踵而起的张勋复辟、袁氏称帝、军阀之割据,冯段啦,曹吴啦,蒋冯啦,其中一幕幕如演剧。然层出不穷,直闹了近四十年,至一九四九年建立民主共和国。于今十年,不但基本稳固,且有蒸蒸日上之势。较六十年前的国家,真判宵埌(壤),进步如是之速,也是前人梦想不到的。
午吃定踹丸半粒,六时吃百花丸一钱,晚打针。
二月五日,十二月十七,星期三,晴。
晚阴。红(鸡)下蛋。
这几天饮食减少,心中总觉有热。昨晚试服百花定喘丸的四分之一丸,似乎有效,我虽不懂药性,但其中有石膏,我疑过凉,故不敢多吃,今晚再少服一点看看如何。午吃定喘丸半粒,五时吃百花丸三(分)之一。
二月六日,十二月十八,星期四,半晴。
昨晚胸闷,左肋气冲作痛,疑系吃百花丸有关,今日不敢再吃。身体虚弱,担不得丝毫沉重也。午吃定喘丸半粒,三时半吃麻素一片。打针。
二月七日,十二月十九,星期五,晴。
源来信。
十时到小楼晒暖,一点半回,上下台阶须人扶持,不然即有跌倒之可能,往返坐下时总要哮喘三两分钟。近来口舌干枯,不思饮食,去大归之日谅不能远。先志迟迟不来(信),对于这件事尚未能丢开也。午吃麻素一片,晚吃半片。
二月八日,十二月廿,星期六,晴。
小粉(鸡)下蛋。
午饭后到对门坐两时许,呼吸点新鲜空气,回来觉心中舒适些。午吃麻素一片,晚吃半片,未喘。
二月九日,十二月廿一,星期(日)晴。
这三天未吃定喘丸,每日吃麻素一片半,未打针,亦未喘甚,但咳嗽吐痰又似加重些。
二月十日,十二月廿二,星期一,晴。
明来。
午后到对门坐时许,(刘)明来谈至五时走。十一时、下两时各吃定喘丸半粒,晚吃麻素半片,打针。
二月十一,十二月廿三,星期二,晴。
福托大田捎被面。
二时到对门晒暖,有风,三时回,口粘想喘。午已吃定喘丸半粒,三时半不得已又吃麻素一片,十数分钟后痰喘仍止不住,又打一针,吐痰数口,胸中似稍轻松些。每日吃不多素食,哪来的许多痰?昨晚今晨吃渣窝窝及炒豆腐渣,也许这东西闷气所致。然而年老气衰,像如草露风灯,随时都有消灭(失)之可能,无足怪者。
二月十二,十二月廿四,星期三,晴。
俊轩昨来挂号信。
俊轩来信,寄洋15元,我甚为感愧。我早想去信问候,因精神不振,迟延数月,终未执笔。现在不能再推,然又须候先志回来方能把家务述说清楚,俾(bi三声,使之意)他们明了家庭状况也。
二月十三,十二月廿五,星期四,晴。
昨天两次吃麻素一片半,未打针,睡时未喘。今日仍照样吃药,睡时如不喘,是同仁堂的定喘丸亦无大效。不过,光吃麻黄素口舌发干耳。
二月十四,十二月廿六,星期五,晴。
(先)志来信。
昨晚睡时未喘,今日又改服定喘丸半粒,药调换着吃,或不至成瘾。四时又吃半粒,午后到对门坐至四时始回,到窑仍喘一二分钟。天气晴和,虽有风而不寒,应该往沟外看看,吸收点新鲜空气,惜我无此气力耳。
二月十五,十二月廿七,星期六,晴。
下午到春发门前坐,至五点回到窑,喘一分钟。午前吃定喘丸半粒,四时许吃麻素一片,未喘。
二月十六,十二月廿八,星期(日),晴。
与继华信。
近几天不断痰咳,虽不严重,而心中总觉着热闷,不大舒适。每日吃轻泻片一粒,大便仍不能通畅,故饮食日减也。
先志既不能请假,结婚或须缓之明年今日。以风烛残年之我,恐无看到之望。儿女情深,英雄气短,念天地之悠悠,不仅怆然而涕下。
二月十七,十二月廿九,星期一,晴。
(佛)缘赴站街。
昨晚喘甚,吐浓痰很多,虽加吃麻素一片,又打一针,还不能止住。睡下稍一朦胧,便要咳嗽,以至彻夜未能入睡。既未吃任何犯病食物,何以陡然如是严重?忽忆昨日午晚未喝汤,冲了两次鸡蛋喝,吃了多半封酥糖。鸡蛋茶是凉性,酥糖大概纯是白糖做的,疑系凉性,或因此而致。今天白天仍睡不着,吐痰,不思饮食。早吃麻素一片,三时打针,睡前又吃麻素一片,夜间仍不能安卧,不断咳嗽吐痰,一夜仅睡两时许,精神渐不能支。
二月十八,戊戌正月一日,星期二,晴。
不思饮食,精神疲惫。今天是新年初一,又不好请医诊治,只好听之而已。
二月十九,正月二日,星期三,晴。
雨水。
昨夜睡近七小时,今天口味稍开,早吃一碗汤面条,午吃近一个三两多蒸馍,不论多少,吃着是馍饭的正味,但仍不断吐痰耳。
午吃定喘丸多半粒,五点又吃半粒。春来坐半日。晚吃麻黄素一片,一夜不断咳嗽吐痰,仅睡三小时。
二月廿,正月三日,星期四,晴。
与俊轩回信。
早午饭吃的虽不多,精神略好些,勉强与俊轩写了回信。吃半粒定喘丸,在院内坐一时许,晚吃麻素一片,睡时虽未喘,然夜间不断咳嗽。
二月廿一,正月四日,星期五,晴。
凤午来晚回。
天气晴暖,窑内铁炉未伸(生),午间温度在十六、七度间。午后到对门坐两时许,回时未喘。午吃定喘丸半粒,四时吃麻素一片,打针。
二月廿二,正月五日,星期六,阴,风。
这两天每顿能吃三两多重的一个蒸馍,吃的总算不少,咳嗽亦略减轻。天气日暖一日,我的病症或有逐渐好转之望。并非怕死,久病自顾,也太讨厌了。十时吃麻素一片,晚又吃一片,睡时未喘,夜咳嗽两阵,疑吃点羊肉之故。
二月廿二,正月六日,星期日,阴,风。
刘同兴来。
风沙蔽日,天气阴寒,我之喘病并未因之加剧。早午各吃三两多重的蒸馍一个,佐以羊肉汤炖白菜,但未敢吃肉耳。晚吃蛋炒饭一小碗,午吃麻素一片,晚吃定喘丸半粒。
明送奶粉。
二月廿三,正月七日,星期一,晴。
羊奶停。
今天是孝义会,相距里许,虽有风而不寒,而不敢作赴会之想,不知将来还能去集否?午吃定喘丸半粒,晚吃麻素一片,未喘,咳一阵。
二月廿五,正月八日,星期二,晴,大风。
午吃蒸馍一个,又豆瓣糕一块,饭量增加不少。今天大风,外面气候转寒,我亦未有感觉,病似好的也不少。午吃定喘丸半粒,晚吃麻素一片。
二月廿六,正月九日,星期三,半晴,风。
与(先)志信。
午饭喝约一两酒,吃一点凉冻鱼,这东西最易致喘生痰,无乃太不自爱了,看今晚如何。午吃定喘丸半粒,晚吃麻素一片,未喘。
二月廿七,正月十日,星期四,晴。
刘同兴走。凤(珍)来。
刘同兴拿十余斤干柿,价约三元,在此住了三天,走时送他四元钱,他坚持不要,仅与他三斤多大米,无其他粮食补偿他,颇抱不安。然他家三口人都有劳动力,生活似无甚问题,不过他的精神病尚未完全好利(利为巩县方言利索简称,喻彻底之意),未免代为可惜。三时吃定喘丸半粒,晚吃麻素,未喘。
二月廿八,正月十一,星期五,晴。
(先)志来信。
接先志自太原来信,说昨天下午六时由朔(县)上车,今晨七点抵太原(走14个钟头),明日(24号)下四点乘车返朔县。此次出差,系购水库上用的机件。领导上曾说,夏季或能准给几天假等等,未又要为他结婚打算矣。吃药如前。
三月一日,正月十二,星期六,半晴。
凤走。
午前到沟口走时许,又到菜地看看,来回虽觉稍累,但未发喘。由此证明,比年前身体好的不少,因这几天饭量增加故也。自去年种麦后到现在将近半年,到沟口今天想是第一趟。本县整风运动刻已结束,听说教师中右派分子320余人,何如是之多也?药仍照前吃,未喘。
三月二日,正月十三,星期(日),晴。
中国在朝(鲜)志愿军决定今年陆续撤退(兵)完竣,以表爱好和平之决心。而美帝此时便在南朝(鲜)以数万军队演习新(式)武器(战斗),甘(决)心制造时局的不安,真可谓毫无人心(性)者也!
三月三日,正月十四,星期一,晴。
午前内人同佛缘去集卖60多斤白萝卜,得民币两元多,买一斤鲜鱼。午饭我喝了两盅酒,吃米饭,瘦猪肉炒白菜我也吃了几口。今晚如不发喘,猪肉犯病的话还(似)不的(正)确,不过不宜吃肥肉大油耳。午后在对门晒暖,服药如前。
三月四日,正月十五,星期二,晴。
中学开学,未上课。
今天是阴(历)正(月)十五,过去乡间都以这日为小年(下),吃好的,穿新衣,赏乡社,有各种玩艺(意儿),到城镇去热闹非常。今年则打破常规,大家(响)应政府号招(召),都鼓起勇气干活,为争取本年大丰收而奋斗,(不作)将无益(之)害(变)有益。睡狮醒了,吾为中国前途贺!午在院内晒暖,午后在对门坐两时许。吃药如昨。
三月五日,正月十六,星期三,阴雨。
天气冷寒,铁炉未伸(生),身虽不冷而冻脚。午后装暖壶,拥被而坐,五时下床吃麻素一片。午后细雨,晚停。
三月六日,正月十七,星期四,阴。
惊蛰。
今日一天磨20余斤粮食,仍未全磨下来,因牲口瘦的太很,空走有时还要卧倒,哪有气力干活也!仅吃麻素一片,睡时不喘。
三月七日,正月十八,星期五,晴。
与(先)志、(福)源写信。
早饭后似想喘,吃百花定喘丸的三分之一,午后吃定喘丸半粒,晚胸中有点堵闷,打针。
三月八日,正月十九,星期六,晴。
昨日晚饭吃一个半玉子面油卷。吃的较多,故胸中作胀,打针后好些。一天未吃麻素,今天饭吃的也不少,不知怎的,坐着亦想哼哼。午后吃定喘丸半粒,在院内晒两小时太阳,晚吃麻黄素一片。
三月九日,正月廿,星期(日),晴。
奶粉完。
此地中学应勤工俭学号召,每周工作(劳动)两日。午前、后在院内晒太阳,心中感觉不适,午刻吃定喘丸,四时吃麻素一粒,晚打针。
三月十日,正月廿一,星期一,晴。
(凤)珍来。
本月一日到沟口,来回均未发喘,查那几天饭量稍增,故精神略好些。这两天饭食又不香甜,年老气衰,如秋叶凋零,经不起微风摧残也!
三月十一,正月廿二,星期二,半晴,风,16℃。
终日坐在窑内,很闷。想出去,既有风而两腿又无力,到外边似无处坐立。精神颓废,凡事皆无乐趣,若不振奋,便是甘为常戚戚(忧愁之样)之小人。三时强到春发门前坐至五时,回未喘。
(福)源来信。
三月十二,正月廿三,星期三,半晴,风。
很长时间未曾看书,夜间虽然起坐,而精神涣散,总难凝聚。噫,无师友诱掖奖劝(引导扶持,奖励劝勉),时时警策,而欲自拔其中难矣!
三月十三,正月廿四,星期四,晴,风。
午后风颇大,不断痰咳,或因天变所致,然饮食尚能照常。晚打针,虽未大喘,时想哼哼。
三月十四,正月廿五,星期五,阴。
微雨雪,15℃。
黎明微雨,晌午带有雪粒,然气候并不甚寒,春苗需雨,最好能下透一场也。
早起不思饮食,九时吃麻素一片,午时吃多半个蒸馍,喝一小碗面条汤,心感不适,这都是强吃的。
三点半吃定喘丸及止咳片各半粒,晚打针。
三月十五,正月廿六,星期六,阴。
现在个部门都掀起跃进高潮,人人皆鼓起勇气,拿出革命精神,使自己业务突飞猛进。本队有劳动力的人近来在领上打水囤,多披星而往,戴月而归。刻闻公家准备有灯笼,预备作至十二时始停,将与临近各村比多快好省之竞赛。这样的干劲,真如旭日东升,中国之前途,大有一日千里之势。
吃一片半麻素,未喘。
三月十六,正月廿七,星期(日),阴雨。
前天雨下近半犁,今天竟日细雨,时断时续,已超过半犁。麦根得此透墒,大有丰收之望。
午前吃定喘丸半粒,下午二时吃麻素一片。
三月十七,正月廿八,星期一,晴。
午饭后到春发门前坐至五点,与全信谈时许。彼因两儿折(另)居,心中颇不畅快,家务不合,大都如是,折居乃减少生气之法。大家庭与小家庭,各有长处,亦各有短处,是在人善于调处其间耳。
吃药如前。
三月十八,正月廿九,星期二,阴,雾。
阴得很重,无雨,雾气沉沉。心中热闷,口粘。早饭不想吃,四点清源前年带来的骨髓茶喝了一小碗,晚饭强吃一角油膜,一碗面汤。睡时口粘想喘,呻吟不止,打一针,虽稍好些,但不断咳嗽吐痰,一夜起坐三次,总未能安眠。
三月十九,正月卅,星期三,阴。
昨夜未睡好,今晨起来四肢无力,仍然不断咳嗽。早饭吃一个鸡子,午间吃一个小蒸馍,总是呻吟。内人往集请医,因忙不能出诊,只好听之。此次病症加重,大概是前两天天暖,未穿外衣受凉所致。午刻吃解热止痛片一粒,头部胸间有微汗。刻已近六点,心中仍觉热闷也。十时吃麻素一片,五时打针。
三月廿,二月初一,星期四,半晴。
早强吃一个鸡子,午吃一小片饼干,刻已六点,仍不想吃东西。下午三点,由卫生所请苏医生来,年岁很轻,诊问很仔细,打一针尼可刹米,又到所取两日吃的药(一瓶药水,18粒药片),看看吃后如何。今天下午二时吃定喘(丸)半粒,止咳片半片。五点半吃新取药水及药片各一次,睡前后又各吃一次。
三月廿一,二月初二,星期五,晴。
春分,18℃。
七点喝药水一次,十时吃药片一次,但口胃不开,任何东西都不想吃。疑鸡汤或可吃一点,把家畜老母鸡杀了,很肥,煮的淡白汤勉强喝了半小碗,又不愿再吃了。下午两点又喝药水一次,五点两次。喝麦丝(糁)汤多半小碗。
羊奶停送一个月,今天1.8元买炼乳一听,晚似服之,看还能支持几天么!
三月廿二,二月初三,星期六,阴。
昨晚冲服炼乳一匙羹(冲半小碗),九时半入寝。一觉醒来,已时至三点,计睡五小时,这是近来罕有之事。起坐一时许,又睡到六点才醒。心中似想吃点东西,先冲一匙炼乳,又用鸡汤下一碗汤面条,吃后心中很舒适。十时许用鸡汤炖点白菜,吃三两重的一个蒸馍,三点多钟又吃一碗浇面条,晚饭大约还要吃一点面汤。看此口胃已开,不过吃饭穿衣要格外小心。因身体弱极,不能受一点外感矣。
这两天除吃两粒卜朗素外,全吃的新取药,亦未发喘。刻药水及药片尚够明日吃一次的。睡时咳嗽一阵,疑系吃点鸡肉所致。夜间很热,把脚头盖的衣服掀去。
三月廿三,二月初四,星期(日),晴,风。
咖啡。
午吃两片药,下午喝药水,新取药已用完,病似好些,明日拟再请医看一次。夜间仍不断咳嗽,起吃麻素一片,略好些。这四天才第一次吃它,亦未发喘。
三月廿四,二月初五,星期一,阴。
今日本想请医复诊,因内人身体不好,往返须向卫生所两次,恐受累,亦因经济不裕,稍缓再看也可。下两点吃麻素一片。这两天饭吃的很舒适,因有鸡汤故也。
三月廿五,二月初六,星期二,阴,风。
继福应来信而未来,颇念,写信询之。
三月廿六,二月初七,星期三,半阴。
与(继)福信。
近几日喘病似好些,惟夜间不断咳嗽,定喘丸多天未吃,仅吃麻素一片,夜醒时口舌干燥。
三月廿七,二月初八,星期四,阴。
下霜。
三点吃定喘丸半粒,看能不吃麻黄素么!睡前仍吃半片,以除心病。
三月廿八,二月初九,星期五,晴。
昨夜下霜,窑内温度前几日已达十八九度,昨今两日已降至十二三度,我穿棉鞋、毛袜仍嫌冻脚,傍晚灌暖壶拥被而坐。
午刻无风,阳光很好,在院内晒至四点多钟。上午吃定喘丸半粒,午饭吃近一个小油馍。
口中发粘,晚吃麻素一片。
中学放假二日,浇地。
三月廿九,二月初十,星期六,晴。
院内能晒太阳,好几天未出大门,两腿无力,到外面亦未坐处,故屡欲出去而终止也。午吃麻素一片。
三月卅,二月十一,星期(日),晴。
继福来信。
接继福来信,知旧历腊月底我与西安继华的信,他至今尚未得见。此信是我本院六送邮的,不知送到没有。
三月卅一,二月十二, 星期一,半晴。
前几天晚上下霜,麦子受点损伤,而孝义用笤帚扫、绳子拉,意思是将霜去掉,减轻灾害。据说不但不减,反而加重些,不知道这种治疗方法是科学的还是经验的,以后应该详细研究再用。午吃麻素半片。
四月一日,二月十三,星期二,阴。
内人赴站街。
先志仍不来信,他尚年轻,不知将家中生活情况在脑子里考虑一下,我亦不肯向儿女们诉苦,有饭吃即是好,不必在质与量上吹求也。
四月二日,二月十四,星期三,阴,雨。
黎明细雨,睡在床上,听见房檐滴答滴答雨声,至午未停。内人领两孩隔在站街如不能回来,使我吃饭感到困难也,幸而尚未发喘。晚回。
四月三日,二月十五,星期四,晴。
昨日雨过一犁,下的很适时,麦子确有丰收之望。昨天仅睡前吃半片麻素,今天午后吃半粒定喘丸,睡时又吃半片麻素,以除心病。
(先)志来信。
四月四日,二月十六,星期五,阴。
今天各村庄、各学校、各商铺以及各机关部门一律停止工作,应省府号召,动员对于四害来一次突击歼灭战。自早至晚,漫山遍野呐喊声、锣鼓声、鞭炮声连续不断。飞鸟不得喘息,因而晕坠被捕甚多。
四月五日,二月十七,星期六,阴。
清明。
杨福喂的两个牛都瘦死了,第一个是埋的,第二个未绝气放血卖肉。我家买几角钱的,煮汤不鲜,靠骨的肉炖的很烂,拆下用蒜调和,尚无腥味。我勉强吃了几口,晚上睡时虽未发喘,胸中总有些堵闷,疑系吃肉所致。
四月六日,二月十八,星期(日),阴。
(买)氨茶(碱)片28片。
内人去集买点零用物品,顺便1.2元买一只母鸡,拿去了3元钱已用尽无余,这两天用去四元多。严格检查,买的皆不是必需品。既不能勤,又不知俭,值此家庭经济不宽裕之今日,应当特别警惕的。
四月七日,二月十九,星期一,半晴。
下午三点,内人领小孩去白沙种牛痘,家中买的鸡子被斗,将足上栓的绳子挣断,跑到前院,钻进桃家小屋内。我堵住门,想将它抓住,它夺门而出,竟将我闪倒在桃家的萝卜坑上。幸而昨日已填平,不然要倒在坑内,不但手足要受伤,而院内无人,闷在坑里面,恐有生命危险。我起来,鸡已跑出大门,请望家与栾道的娘把它赶会。
吃半粒定喘丸,半片麻素。
四月八日,二月廿,星期二,半晴。
与福(源)写信。
天渐暖了,窑内温度常在18℃左右,而我冬天衣服仍不敢脱,仅不披外氅而已。饭量尚好,睡时亦不发喘,惟两腿总是无力,连沟口亦不愿去。
四月九日,二月廿一,星期三,阴。
小麦含苞,大麦听说已有露穗者,此时正要阳光晒,而天气总是阴沉沉的,似于麦子不大相宜。
四月十日,二月廿二,星期四,半晴。
桃花已谢,梨花盛开,老病连绵,不愿出门,今后将无赏花时矣。
吃一片氨茶(碱)片,半片麻素。
四月十一,二月廿三,星期五,晴。
饭吃的也不少,然不到吃饭时候,口中又想吃点东西,虽因天长之故,然“古之七十,非肉不饱。”现在生活,多日不见荤腥,且油类很少,心中总觉寡味,故不断想吃点有味的食物。
四月十二,二月廿四,星期六,阴,风。
近来每夜大概能睡六小时左右,而白天仍然乏困。我不愿意上床睡,总是坐着模模糊糊的。宰予昼寝,孔子说他是朽木难雕。我想宰予与子贡同列言语之科,本是不可多得之人才,偶因昼寝,便指为朽木,似觉过甚,如将这两个字移到我身上,那倒是很恰当的。
氨茶(碱)、麻素各吃半片。
四月十三,二月廿五,星期(日),晴。
中学休假一日。
天气清朗,气候温和,本应到沟外散步,舒展胸中郁闷,然而由于腿上无力,又兼衣服、鞋袜太不清洁,亦是不肯出门原因之一。
买牛奶。
四月十四,二月廿六,星期一,半晴。
与(福)源写信。(先)志来信。
吃的饭也不算少,总是不想走动。固然因腿上无力,然而天气渐热,我冬天衣服未减,到太阳地便要出汗,脱下一件,来窑又怕受凉。体弱如此,直若草露风灯,岂能久乎?何日归去,西方是我家,如来无诳语,心静现莲花。
四月十五,二月廿七,星期二,晴。
今日天气很暖,窑内21℃,院内向阳处35℃,背阴处27℃。一般劳动人都脱去棉衣,而我仍穿着厚棉裤、棉鞋,仅把上身外面棉袄解开,披在身上,犹未敢完全脱离也。想往沟外看看,而两眼不断流泪,虽不戴镜子尚能看书写字,但到外面稍远人的眉目即分析不清。老迈龙钟的状态,到人面前未免自惭形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