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地中海荚蒾( Viburnum tinus)
最近约朋友在列治文喝午茶,我特地拐到繁忙的三号路中央的一小块安全岛,去看那一片“红霞”。安全岛内种了一排地中海荚蒾,殷红色的米粒小花蕾密集地覆盖在绿油油的枝顶上,如一片红霞漂浮在墨绿色的树冠上。 小小的五瓣花朵是粉白色的,有股暗香,上百朵花聚成直径约10厘米的花伞。去年花朵凋谢后留下的深蓝黑色的玲珑小浆果还在,配着云霞般的花朵,为萧条的冬天 带来明媚的色彩。
温哥华有个绰号叫“雨哥华”(raincouver),每年的雨季长达两百多天。尤其到了冬天和初春,阴雨加寒流,还有几场小雪,难得见到艳阳高照,更别说欣赏令人欢欣愉悦的霞光了。远处的山啊,树啊,看起来灰蒙蒙的一片,很沉重很烦闷的感觉。
地中海荚蒾是为数不多的把花期选择在寒冷的秋冬的花木。它们在10月初显蕾,花蕾最初是黄绿色的,随着花序的伸长,花蕾越来越密集覆盖于枝顶,颜色也逐步加深呈殷红色,这就是我看到的那一团红色的“霞光”。慢慢的,浅粉色的小花一朵朵开了,花色越来越白,早春二三月时满树的香雪,花期一直到来年四月才结束。如果维护得好,花期可以一直到六月才结束。
和其它品种的荚蒾一样,地中海荚蒾的果实也是非常美的。果实的直径不超过一厘米,果皮表面折射出金属般的光泽,却没有金属的冷和硬,更像是一颗颗色彩柔和的珠宝。果实也是鸟儿们的美餐。
冬天里绽放的地中海荚蒾,像不经意钻进心里的一抹霞光,忽然释放了过去所有美好的记忆。
我对霞光最早的认识源自于五岁时的乡村生活。我和外公一家住在一起,每天很早起来。早饭后,两个舅舅去田里出工,外公到隔壁村为人看病。外公矮矮胖胖的,长得好像弥勒佛,上身穿着一件破着洞的白汗衫,下身一条黑色肥短裤,头上一顶破草帽。他手里挎着大竹篮,慢慢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了。站在坡顶,可以望见绵延数十里的长满翠竹的山丘。每回外公出门,我和外婆就站在院子中央目送他远去。他即将翻过小土坡的那一刻,估摸着要走出我们的视线时,总是习惯性地回头,冲我们挥手微笑。那一刻,天边的一缕朝霞恰巧映射到他的帽檐,破帽下笑盈盈的脸庞显得格外生动。整个寂静的小村庄似乎突然苏醒了,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这个画面从此定格在我的脑海中,伴我走遍大半个人生旅程。
朋友,也许我们的成长经历大不相同,但愿飘在地中海荚蒾的枝叶上的“红霞”,也会让你心驰神往,开始想念久违了的太阳,什么时候再把金灿灿的光芒洒向大地,给我们一点点迟来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