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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C游戏 38 嫉妒与偏见

   

    葛皮尔来自印度,有时会跟阿尔基讲乌尔都语。葛皮尔的肤色棕黑,个子不高,比苏静还低半个头。脸上胖乎乎圆墩墩的,一笑起来鼻子眼晴都挤在一起,葛皮尔又极其爱笑,见谁都笑,很像一只棕色的泰迪熊。因为在美国不兴随便问人的年龄,静不知道这葛皮尔到底多少岁。只是从他什么时候大学毕业和有几年工龄上推出,葛皮尔大概是仅仅三十岁,只小不大。刚刚娶了一位爱画画的白人太太丽莎,葛皮尔很大方地说新婚太太送他个绰号,“小皮球”。

一个满可爱的绰号,而且这位新老板满开朗的,这是葛皮尔给苏静的第一印象。

 

这位葛皮尔的新顶头上司,马奋強,个头比葛皮尔高一些。马奋强人长得并不难看,粗眉大眼的,但是脸上皮肤很粗糙,有许多坑坑痘痘,很像小时候出疹子沒处理好落下的疤。他说话时脸上表情很夸张也很丰富,挤眉弄眼的,弄得满脸的痘痘也此起彼伏地变大变小。与上级讲话时,他的语言用词都能很恰当,态度也是很彬彬有礼。可是在对下属说话时,他就常常“Fxxx, Fxxx” 地不离口,好像每一句非要以这F词开始不可,这使苏静有说不出来的别扭。

马奋强是几年前回国娶了一位漂亮的老婆,他常常喜欢拿出她的照片给其他人看。她为他生有二子,孩子们尚年幼,老婆全职在家带孩子。苏静猜测马奋强大约三十五岁左右。

来了一位会说中文的老板,苏静刚开始还挺开心,但是很快她就感觉这位马老板好像有着什么隐藏的任务,而且难以忍受他几乎句句口吐脏字的习性。她也不明白,马奋强的英文讲得挺溜的,就算讲中文你有个带国骂的习惯,总不至于一定要把国骂也带进英语对话中吧。难道,对下属说出F词,可以表示出他的长官地位吗?

 

两位单线联系的领导来之后,杰克常常与他们一道同进午餐,三个人也总是一起工间休息。马奋强的烟瘾很大,楼内又不允许抽烟,一天下来他总要到楼外去休息若干次。杰克并不抽烟,葛皮尔也答应过新婚太太他会戒烟,但是马老板休息时总是会叫上杰克和葛皮尔。因为,马老板不仅仅烟瘾大,还是个话唠。他喷云吐雾说话时,需要有忠实听众的。

 

由于对烟味有着极大的反感,苏静乐得没有被马奋强叫着到楼外一起“工间休息”。

 

     组里一下子来了两位上级领导,纳德也飞来与他们见面。他是头一天晚上到达,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公司。这是苏静第二次见纳德。

 

     公司的着装规范是商务休闲。可这一次,纳德穿着上很正式,西服衬衫领带。高高瘦瘦的个子,温文尔雅的形态,远看近看都是一派绅士风度。

 

而当这次苏静与纳德面对面交谈时,她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他的眼睛后面还有一双眼晴。在一双微笑的眼晴后面有一双充满敌视的目光。静自己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丁娟娟的突然离去,也许是因为她与纳德有过一次过于坦率的谈话。

 

是在苏静的要求下,纳德同意和静一大早有个单独的面对面的谈话。整个谈话过程并不长,静和纳德都努力保持着微笑,也没有人提高嗓门,可是这次谈话之后,静常常会想起的是纳德眼睛后面的眼晴。谈话是静首先问纳德:

 

“纳德你好,我想找你谈是关于你在同事意见反馈上的留言。”

“咦,我的留言是隐式的,并没有对你公开,一定是阿尔基告诉你了。”

“是阿尔基告诉我的,他也是为了让我了解大家对我的印象,以求我做得更好嘛。再说了,你提意见不就是想让我进步吗?对吧?”

“....” 纳德不语,脸上还是微笑,上眼皮挑了一下,又眨几下眼,眼光中有些异样。静接着说:

 

“你说我是,有些满足于现状,对工作不负责任,使M系统未能在公司使用。你能不能给出什么实际的例子?我认为自已是一直很投入,很希望系M统能够正常运转。因为,我来到运营部就是为这个系统来的呀。”

“具体的例子我不清楚,因为我没有参加到这个项目当中,阿尔基也不与我交流。我人不在这里,咱们俩的工作平常也没有多少重叠,我对你其实了解并不多。对你的意见,是汉斯说的。”

“我理解的同事意见反馈这一项,应该是代表你个人的意见,不应该是代表汉斯或者什么其他人的意见。看你的留言,觉得你对我个人意见满大的。我这个人讲话过于率直,有时可能注意不够会伤了人还不知道。借这个面对面的机会与你交流交流,请你也能直率指出你个人的想法或意见,能加强我们的同事友好关系,也有利于我的进步嘛。”

“我说过,我们接触不多,我是不了解你。但你若真要听我的意见,我是不满意你的工资为什么要比我高出20%?而我的工作量并不比你轻。” 纳德脸上仍是微笑,可是语气有些忿忿不平。

“嗯?欧?我的工资比你多20%?是吗?我可不知道任何其他人的工资数,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呢?”

“...” 纳德脸上的微笑有过一闪而过的消失,两唇有些抖动,无语。

“我从IT内调到运营部,是平调,工资一直就没有变动过的。”

“反正汉斯认为你是过度..” 纳德一句话没说完,他戛然而止。

“汉斯说了什么?我是过度什么?”

 

纳德眼珠子转了转,咬咬嘴唇,眼晴看了一下苏静,脸上的微笑还在。他将头转向一边,眼晴并不直视地对静说:“我今天还约有与葛皮尔和马奋强的谈话,我需要时间准备一下,今天就聊到这吧。再见!” 说完,沒等静做任何反应,就走开了。

 

“汉斯究竟说我什么过度了?” 苏静的脑子先是停留在刚才纳德没有完成的句子上。接着,她开始反复地想着刚才纲德说到一些事,想理出些头绪。

“纳德怎么知道我的工资比他多?他显得有些生气,可这是我的错吗?娟娟走的那天,我是当了替罪羊,他一定会对我不满意。而听纳德的意思,纳德给我提的意见代表着汉斯的意见。可是,纳德写的同事意见反馈是在娟娟走之前,那么说汉斯早就对我不满了。他为什么不能直接给我提意见,却要通过纳德?汉斯认为我过度什么?这是汉斯说给纳德听的,或者是纳德借汉斯之口说出自已的想法。” 她越想越糊涂。

 

苏靜百思不得其解,想得也有点头胀,她就漫无目的地在坐着的办公椅上旋转起来。

 

正旋转着,静看见了阿尔基。

 

一如既往,阿尔基的着装很正式,永远的衬衫领带和锃亮的皮鞋,天冷时会有一件高级的呢料西服。可是,在苏静看见阿尔基时,他的脸上没有他惯有的微笑。静笑着跟阿尔基打招呼:

“早上好,阿尔基!”

“早上好,静!” 阿尔基脸上呈现出些微笑的模样。

 

静看到阿尔基有笑脸了,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

“纳德也来这了,我们小组人齐了,又有了两位新领导,你会不会又请我们小组到外面吃饭呀?” 静原以为是一句调侃的话,也许可以使阿尔基恢复他一贯的笑脸。没想到的是,静问话刚落,阿尔基脸上露出的些微笑容又消失了。本来棕色的皮肤仿佛又抹上了一层灰色,显得很喑。一向是轻声轻气说话的阿尔基,用很沉闷的语气说:

 

“咱们组现在就剩下你和我,其他人一早和汉斯同一车都去FOC总部了。”

“怎么回事?”

“杰克和纳德是去业务训练,葛皮尔和马奋强是去开管理人员的会。”

“那你怎么沒有去开管理人员的会?”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老板们开会不告诉我,我不生气。可是,杰克和纳德去受训都沒有事先告诉我,我还是组长呢,有点太过份了吧。”

“是过份,也有些不可思议。今天早上,我主动找纳德交换意见,他生气我的工资比他多了20%。纳德怎么会知道我挣多少钱?你有跟他说过吗?”

“我沒有。也许汉斯告诉他的。”

“他还说汉斯认为我什么事上做过度了。”

“过度教育,过度合格,过度工薪 (over educated, over qualified, over pa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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