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四人帮的倒台,必须从毛晚年的格局说起。
毛晚年早看清楚其死后格局:邓叶一派(后来邓虽倒,但其势并未遭受致命溃灭),军队在握,根系实力乃至威望远远居首;四人帮或称江派文革一派, 仅据宣传实权, 无根底无威望, 实力远逊邓叶。 其次华国锋陈锡联纪登奎等,属于文革收益者。
此格局假毛以年,当仍能改变,奈其时毛已老去,遂为定局。毛看定江派绝非邓叶对手,所以在最后几年, 毛极力抑压江派, 尽力不再让其出头露面,避免让江派掌握政军实权,看似将他们边缘化,其意实为保护之,俾得能继续生存于毛的身后也。 如其能渐得民众之理解,或可翻身而继承毛之遗志。 如果江派理解了毛的苦心,行遁晦之术,他们应该还是能在毛后生存的。 毕竟毛的文革还是在大势上造就了他们舆论的优势, 在人脉上也准备了很大一批文革新星。
然而就政治人格而言, 江青惟有悍勇,毫无笼络群雄争取人心的政治家胸怀谋略。 毛为此曾多次明警暗喻江青, 所谓“人贵有自知之明”“你积怨甚多,要注意团结多数,至嘱”之类,可谓至矣尽矣 ! 而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江不少改。 江派并不是完全没有预感到毛去世后他们处境的某种危险,但对这种处境,江派在最后几年所做的却都是激化这种危险的作为,倒邓而激成与邓叶派不能两立之势,批周而顿失天下人心。极端小视华国锋而激华倒向敌手,如此等等。 可谓自掘坟墓。
毛启用华国锋, 盖因华虽自己没有自己的班底,但也无来自双方的敌意和积怨, 为人颇占人和,又有毛的钦命,如其中立,其势虽不足制衡两派,但自保当得无虞。 而华江同为文革收益者,应不至于决裂,但得两派和合,则邓叶派大动干戈也颇多忌惮。毛临终之政治布局, 可谓苦心一片。
然而事与愿违,江派在毛76年六月不能视事后,便几乎是明目张胆的攻击华国锋,欲图造成舆论,在毛后一举夺得最高权力。 不能审势度势,缺乏政治实力的敏感,可谓江派的死穴。毛曾说华是老实人,这句话,就毛生前而言应 该没错,但人是可以变化的, 当毛死后,华作为钦定的党内第一人,政治雄心自然萌生, 如是政治大亨或者 老帅联手相逼, 或可退避三舍,但对江派一流书生,恐怕就很少有人能拱手相让了。 华之倒向邓叶,合情合 理,并无值得过度苛责的去处。但华的全部政治价值也仅在于其中立而左右逢源的地位,华一旦倒向一派,其 政治价值也即消失,这就是华全部的历史使命和行状。 —— 就政治道德而言,华实为投机主义的官僚政治 小丑而已。 较之张春桥和江青,华鲜少气节,更无政治理想的追求。
语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也适合外国的国情,但遍观中国古今,凡是可称一世之雄者,无一不合此语之范。
江派 以附骥尾而致千里,论武未历刀兵血火之险,论文未彰正通人和之绩,当至危之局,犹不知掩抑,以 狂傲之气四面树敌, 一派书生意气,全无动心忍性之老辣,是实不堪天降之大任, 其倒台实在应该是再自然 不过的事情。
不以事废人,江青张春桥王洪文也绝非政治恶魔,在英国时,我曾有缘与8341 警卫部队一位转业干部 相处数周,因其人书法造诣颇深,我甚敬重之,而他身在落寞,也喜与谈。言及江青,其绝无一言相贬, 反每多敬语。毛江都有喜欢站在弱小人众一方痛恨官僚腐败的共同点, 这还是应该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