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盆取了名字的兰花: 娜塔莎和索尼娅

见我又在摆弄那两盆兰花,往叶子上喷喷水再抹匀了,妹妹发话了:“给这两盆花取个名字吧!“

“What? 花也要取名?又不是宠物。“我嘀咕道。

“紫的花叫娜塔莎,白的这盆叫索尼娅吧。” 妹妹建议。

我搂住了妹妹,哈哈大笑。

看过的书中对我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巜战争与和平》,如果去荒岛上只能带一本书,我一定选这本。好几年前就买了英译本,催促着两闺女看,可一直没动静。她们喜欢听音乐剧Hamilton、Les Miserables, 熟记剧中歌曲,又各自买了厚厚的"汉密尔顿传"和"悲惨世界"要看,可见音乐剧的魅力。2016年百老汇推出"Natasha, Pierre & The Great Comet of 1812”, 娜塔莎的迷茫,彼埃尔的觉醒,穿插在俄罗斯风情的音乐和哥萨克舞步里,令人眼花缭乱。虽然仅仅只是改编了七十页的"War and Peace”, 也让我看到了希望。可惜这部剧只在百老汇正式公演了不到一年(之前有几年在小剧场上演),就因为劳资纠纷而匆匆结束了演出。其实我并不喜欢这部充满了乱哄哄噱头的"电子歌剧"。

我把书放在书架上最醒目的地方,希望当有一天她们厌倦了魔幻世界的天马行空,能把目光投向广袤深沉的俄罗斯大地。

在我的絮叨下,女儿们也认识了安德烈、彼埃尔、娜塔莎。讲故事,很容易就演绎成好莱坞式的爱情剧,太轻薄了这部恢宏壮阔的大书。要看书,才能跟着托尔斯泰充满悲悯情怀的笔触,去感受人心的千迴百转,去了解人性的无限可能,在跌宕起伏的历史里,在浩瀚繁复的市井百态中,去思考,去感触,关于生与死、渺小与伟大、高贵与卑鄙、背叛与宽恕、彷徨与奋斗。

"读了巜战争与和平》,你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我这样告诉孩子们,当然这话不是我的原创。也许我们就是空虚软弱的彼埃尔,是孤傲嫉世的安德烈,是在诱惑前意乱情迷的娜塔莎,我们和他们一起蹒跚地探寻,跌跌绊绊地成长,在战火、苦难中接受洗礼,只为能获得灵魂的救赎和内心的安宁。去读一读受伤的安德烈躺在草地上、仰望高远深邃的蓝天时的内心独白,和他一起领悟对生命的挚爱、对死亡的疑惧和对天地的敬畏。去和彼埃尔一道,穿越炮火呼啸的战场,去经历信仰的毁灭和重建,也在历经劫难后仍然保存仁爱宽厚之心。

因为爱慕书中人物,我那时想,以后有了孩子,男孩叫安德烈,女孩叫娜塔莎。唉呀,我真敢想,那一年我才十五岁。

“那有两个女儿怎么办? “ 妹妹听了我几十年前的想法,颇不以为然。

“可以叫索尼娅呀,只要不是海伦就行。” 我随口一说,自己也觉得太好笑了。

“可为什么没这样取名?” 大小姐象那个电影Lady Bird里的女生,正在巴不得给自己换个名字的年龄。

“因为我后来觉得这些个名字太Russian 了。”  中国面孔,有个俄国名字,在冷战虽然结束,仍彼此充满敌意的国家,画面有些缠绕不清,这个年少时的妄想很容易就被否决了。

认真的妹妹记住了我们之间的玩笑话。我不得不同意她给花的命名。

我本来打算周末再去买一盆不同颜色的兰花。"这第三盆兰花要叫吉蒂。"

"Who?”妹妹不解。

"给你买一本巜安娜.卡列琳娜》怎样?"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暗度陈仓。

 

 

铿锵猪 发表评论于
小文虽短,内容满满,从另一角度折射出有关俄罗斯文学及其传承的很多方面。我没想到也很高兴《战争与和平》、《安娜》,托尔斯泰以及其他俄罗斯作家及他们的著作如今还受到年轻一代的中国读者的爱戴,相信俄罗斯大师们在天之灵会感到欣慰。
谢谢你对我博文的评论和夸赞!
flyflower 发表评论于
回复 '夕阳影里一归舟' 的评论 : 当年读的是中文版,英文版的是给女儿看的。我还真没本事读这种大块头的英文书,况且是从俄文翻译的,又隔了一层。只能偶尔挑些喜欢的、熟悉的章节看看。
夕阳影里一归舟 发表评论于
回复 'flyflower' 的评论 : 你读的是中译本? 在美国,还是英译本容易找到,《安娜卡列尼娜》就是英文本,读来很顺畅。
flyflower 发表评论于
回复 '夕阳影里一归舟' 的评论 : 过奖了。妹妹的建议太好玩了,忍不住记下来。
我当年读的是高植的译本,封面上是亚历山大时代旧俄的农民,靠着这些顽强的民众、库图索夫的坚壁清野战略,拖灭了拿破仑不可一世的气焰。记得人名、地名都要有下划线,交杂的法语注释在页底,读进去后,欲罢不能。这种书是应该隔个十年就重温一下的,其实是奢望。书网络上也有,有时会翻看一些章节,不知谁翻译的,即使是人名译得不同,也会觉得别扭。年龄越大,对看的文字越挑剔。
夕阳影里一归舟 发表评论于
你这篇写得好极!从兰花到文学,叙事有伏笔有交代,可以发展成为短篇小说:-)看来巜战争与和平》我是躲不过了,一个月之内,已经听到若干次它了。干脆我把它列为母亲节礼物吧,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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