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任国安部?凌云：永远像没事??样
中国新闻周刊 2018-06
凌云有崇拜者，有反对者，有持平论者 他从不予回应，也不辩解.
2018年3月15日，95岁的余海宇接到了凌晋的电话，亲凌云刚刚去世了。
6天后，新华社发布消息：“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久经考验的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国 家安全部原党组书记、部长凌云同志，因病于2018年3月15日在北京逝世，享年101 岁。”
5月13日，《人民日报》在第四版左下?转发。 这则消息，平静缓慢地在知晓他的?群之间传开。直到《中国新闻周刊》开始采访时，有 的公安部还惊奇地反过来问：凌云去世了吗？ 他没有传记，没有回忆录，生前乎几不接受记者采访，能够查到的个资料简单之极。甚 至在他的告别仪式上，也没有?平介绍。
真正知晓凌云的在世者已寥寥可数，且?多?照?不宣。从1952年开始担任公安部一局 副局长，到1965年担任公安部副部?，再到1983年成为首任国家安全部部长，凌云有崇 拜者，有反对者，有持平论者，对此，他了然于心，却从不予回应，也不辩解。
或许，很??段时间内，他都不会被轻易提起，但更不会被轻易忘记。
四大笔杆，左右手
公安部离休干部余海宇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公安部的大多高寿，且记忆力极好。 她认为这与这个职业长期高度活跃的脑?劳动有关，工作性质要求他们的头脑保持清晰缜 密。 这些活档案般的??们经历了政治动荡、波诡云谲的30年，退出历史舞台后，再?清醒的 30年处理这些沉重的遗产。不过，在每个人眼中，这些遗产并不相同。
余海宇是为数不多的称得上凌云“生前友好”的?之一。但即便是她，也从没听凌云谈过他自己。
余海宇和凌云70多年的友谊开始于延安时期。凌云曾说：“是陈龙改变了我的一生。”陈龙 是余海宇的丈夫。
1940年，时任中央社会部治安科科?的陈龙是除奸工作的领导。其中，嫌疑分子最多、 情况最复杂的是一所学校，陈龙决定亲自负责。位于杨家湾的陕北公学设有保卫委员会， 做具体工作的是一个外表英俊的青年，名叫凌云。
不久后，陈?把凌云调到延安中央社会部?室做侦察?作。余海宇也调到了社会部，开始 和凌云共事。
1942年，余海宇和陈?结婚。 在余海宇眼?，凌云很能?，?笔出众，头脑清楚，做事认真，凡是他经?的事都清晰明 了，有条不紊。
1949年前?，中央成?中央军委公安部，罗瑞卿担任部?，公安部机关成员基本上由华 北局社会部和中央社会部?员组成。1952年4月，陈龙被任命为公安部副部长兼政保局 （一局）局长。健康状况逐步恶化的他不能再兼任局?，经他本?提议，罗瑞卿给中共山 东分局发了电报，调时任济南公安局长凌云进京到公安部。凌云匆匆赶到北京，当即被任 命为政保局局长。
1964年从华东师范?学历史系毕业分到公安部、后任统战部?部局局?的胡治安刚来就 听说，?局局?凌云是部?的“红人”。
凌云和公安部办公厅主任刘复之都在1964、1965年升任公安部副部?，成为彭真的“左右 手”。两?都是党内少有的秀才，都是秘书出身，和王仲方、尹肇之被称为公安部“四?笔 杆?”，罗瑞卿每次开会召集筹备班?，这四支必定参加。
在同为笔杆?的胡治安看来，凌云业务能?出?，善于观察，记忆力惊人，是刘复之的文笔更胜一筹，钢笔字更漂亮，群众关系也更好。刘复之跟普通干部都可以称兄道弟，拍肩 膀、熊抱。而凌云则不苟?笑，有时甚?给人以“端着架子”的感觉。在院子里散步时，胡 治安几乎没?过凌云跟谁打招呼。胡治安的妻?也是老公安，退休前在公安部所属的研究 所工作。她分析，这是因为凌云搞政治保卫工作出身，与?打交道中有?种职业性的距离 和防御感，习惯于?先以审查的眼光去看待。
?局局?
作为公安部最重要的?局的局?和部?的“红人”，凌云五六?年代参与了公安部很多?案 要案的办理。 公安部办理的第一个要案是广州的“二陈案。 1951年1月 广州镇反运动之初，公安部、 中南局公安部、华南分局社会部认定?州市在清匪反特和镇反?作中存在右倾偏向，?州 市公安局局?陈泊、副局?陈坤被撤职逮捕。陈坤于1952年夏病死狱中，陈泊于1953年 5月 0年徒刑。此案直到1982年才得以平反。受此案牵连，?州?逮捕了“梁侠特 务集团”案共263人。
此案由公安部?局负责审理执?。办案?范祥、郭松年、郝?光经过审理得出结论，所 谓“梁侠中统特务集团”?案没有根据，不是事实，应予否定。报告经过?番争论层层上 报，送到罗瑞卿案头，罗态度坚决：“此案不能动摇。”根据他的意?，凌云批?：“审不出 中统特务来，说明我们审讯?作的?能。”范祥等三?坚持意?，“梁侠案”?直不能结案， 三?因此均受处分，被调离公安部。
陈泊的妻?吕璜后来说，悲剧是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造成的，不能过于苛责办了这类错案 的领导者。“全国解放初期，我们‘?边倒’，什么都向苏联??哥学习，苏联的肃反经验是 把专政?头指向党内，?对付敌?的办法对付党内同志，公安部率先效法，陈坤、陈泊就 是第?个撞上这个枪?的。”
1955年，?发?了饶漱?、潘汉年和扬帆的“饶、潘、扬事件”。时任上海市公安局副局? 扬帆、上海市副市?潘汉年和中组部部?饶漱?均遭逮捕，被判处徒刑。80年代，潘汉年 和扬帆先后获得平反。 此案平反后，有?透露，办这案?的主意是凌云出的。扬帆的罪名中有?条是重?、包庇 3300多敌特分?，据了解案情的?说，凌云始终认为，3300这个数字夸?了，但扬帆确 实应该被审查。
但余海宇认为，这些案?不能算在凌云的头上。毕竟是上?毕竟是上?已经拍板发话的政治事件，? 且潘汉年和扬帆的平反凌云也参与了。余海宇和凌云?起办过案，觉得他还是?较注重事 实的，从严慰冰案中可??斑。
严慰冰是中宣部部?陆定?的夫?。1960年3?到1966年1?，她给林彪?家投寄了五? ?封匿名信，多有辱骂之语。此案由公安部审理，凌云担任组?，余海宇具体负责。 余海宇?费周章，从北京医院和华东医院调出了严慰冰的病历，发现从1952年开始就有 她患精神病或偏执性精神病的记载。她向上级做了汇报，凌云和徐?荣都认为，写匿名信 是出于病态，不是了不起的政治事件，?头报告给彭真，彭真也同意这?结论，此事没有 再追究。 ?于“??”中，彭真、陆定?等都被打成“彭罗陆杨反党集团”成员挨?，严慰冰也被隔离 审查、后来被关进秦城监狱，那是后话了
副部长。
1965年，凌云升任公安部副部?。从这时起，??局副局?丁兆甲与凌云有了较多的? 作接触，导致了半世纪的恩恩怨怨。 公安部??们都知道，丁兆甲与凌云?直是“针尖对?芒”的。对此，丁兆甲??毫不讳 ?。96岁的他精?和记忆?都依然很好，与《中国新闻周刊》记者两次?谈了6个多? 时。
丁兆甲回忆，1965年2?，?位重要外宾路过北京，留宿?晚，周恩来准备和他??谈 话。外交部礼宾司找到公安部，问两?谈话时能不能录?。这是公安部??局主管的业 务，处?李阳汇报给丁兆甲，丁兆甲嘱咐李阳此事要问清楚，究竟是周恩来布置的，还是 外交部的意?。因为??在西郊办公，丁兆甲让李阳??去找公安部常务副部?徐?荣汇 报。
李阳去汇报时，凌云在场。在凌云提议下，徐?荣、凌云、李阳以及外交部的韩叙?同去 外宾下榻处查看了下，认为不适宜录?，此事就此放弃。
“??”期间，所谓“窃听事件”受到追查，李阳被逮捕，丁兆甲也受到冲击。李阳坚持没有 窃听，被关押三年，最后经外交部韩叙等?证明才被释放，派到深圳做临时?作，不久后 在?州因?脏病去世。
1982年7?，公安部专案?员“轮训班”开学，参加过中央专案的283?，本部专案的40多 ?，再加“??”中的“造反??”，总计近400?，集中到中央政法?部学校（今公安? 学）“集训”，实际上是“封闭式审查”。李阳妻?张本惠本来也在轮训班名单之列，她找到 主管此事的凌云，凌云批准她不进轮训班。据丁兆甲所知，对于“轮训班”，时任公安部部 ?赵苍璧和凌云持不同意?。赵苍璧等认为，这些?如果有违法乱纪搞逼供信的?为，当 然应该追究，如果是?般的职务?为，就不应该追究。
后来，在张本惠的要求下，凌云批准追认李阳为烈?。丁兆甲说，公安部此前没有这样的 先例。
1965年，??局还发?了?件案?。公安部??局曾经收到武汉市公安局送来的?份外 ?情报材料。丁兆甲记得，送来时，武汉市局只简单翻译了资料?录，其中提到?志敏、 向警予、刘少奇等被捕，但是具体内容没有译?。丁兆甲看不懂原?，也没有布置将内容 译出，所以不知道其中具体情况。丁兆甲向主管??局的副部?徐?荣写了报告，建议将 这批材料转存中央档案馆或者公安部档案处。徐?荣批?同意存部档案处，并经副部?杨 奇清、凌云圈阅。丁兆甲让业务处的柏遇春去找办公厅办理交接，之后的情况再未过问， 业务处也没有再向他汇报。 据丁兆甲后来所知，当时因办公厅主任忙于“四清”之事?未能办理，不久后?因为所谓在 ?泽东专列上安装窃听器的“录?事件”，??局的?作陷于瘫痪，此事就搁置了。
“??”开始后，这份材料被追查，丁兆甲说??不知道下落。造反派问丁兆甲：“凌云说曾 和你谈过，让你不要把刘少奇的材料拿出来，材料就在你这?，把材料找出来。”丁兆甲 否认。造反派说：“凌云都承认了，跟你讲过六次话。”丁兆甲说：“我根本没有印象，你们 让我和凌云对证，什么时候跟我谈的，不要说六次，?次能证明，我就?愿受处分。”造 反派去秦城监狱找凌云对质，凌云说：“我也记不清楚了。”这件事不了了之。丁兆甲认 为，到现在都没能给他?个清楚的说法。
1967年1?17?，是个余海宇现在记起都想哭的??。这?天，时任公安部部?谢富治主 持召开公安部?部?会，?动要彻底砸烂“公检法”。造反派把跳楼摔断腿的罗瑞卿??筐 抬上会场批?，余海宇和凌云都在陪?之列。会后，公安部7位副部?和43位正副局?、 63位正副处?被打成叛徒、特务、反?命、死不改悔的?资派。凌云等7位副部?、?批 局?都被关进了监狱。
凌云认为，??进秦城监狱要归因于康?。
延安时期，凌云曾在康?任部?的中央社会部?作了5年。1947年冬，他随康?率领的? 改?作团到达?东渤海区，其间约有?半年担任康?的秘书。?改?作期间，康?夫?曹 轶欧认为渤海区党委秘书?彭瑞林的夫?历史上参加过国?党三?团，是“国?党分?”， 要凌云查究她的“政治问题”。凌云经了解情况后，没有理会。他后来才得知，康?夫妇“在 渤海区党委时就看出你不对头了”。
1949年10?，康?因病去?岛休养。曹轶欧是?东分局组织部副部?，留在济南，住在 分局机关内。她坚持认为，??在?东分局内已遭到严密监视。分局领导们要凌云对曹做 疏解?作，但凌云不但没有疏解成功，反?得罪了对?，成为与康?断交的开始。他后来 表?：“我真后悔做了这件蠢事。”
1952年，凌云和陈??起去北京医院看望康?。电话联系时，曹轶欧听了他们?报家? 后?声吼道：“不?你们来看！社会部的?，我?个都不想?！”两?只好离去。
1955年“?饶反党联盟事件”爆发时，康?给中央写信，说他原来的秘书沙陶和凌云都是被 饶漱?收买的“反党分?”。材料转到公安部，罗瑞卿没有理会。 “??”时，康?成了“中央???组”的顾问，红得发紫。他亲笔写下许多批语，说凌云 是“叛徒”“特务”，制造了?个所谓“彭真、罗瑞卿、徐?荣、凌云内奸集团”，凌云为此坐牢 7年。
余海宇说，“??”前公安部的?对凌云的议论主要是不好接近，“??”后，她开始听到? 些?较负?的议论。她从没?过凌云回应过，也看不出他的情绪。
余海宇说：“我认为他在“??”时候，为了保护??，他的话说得有点多了。他知道得多， 说得也多，得罪了不少?。”
但她认为，造反派?中传出的消息，真相难辨。?如，公安部?位副主任曾告诉她，就是 因为凌云“告密”??才受牵连坐牢。?她听说的则是，凌云交待的事情被造反派断章取义 了。
?且，即便确实是出于凌云之?，说这些话的情境也需要加以区别。被关押之后说的，不 能叫“揭发”，只能叫“交待”。在那个???危的时期，交待情况太正常了。这样的事，数 不胜数。余海宇听说，凌云在狱中也交待了她的情况，但她从没问起过凌云，也并?介 怀。
1967年11?，余海宇也被关进秦城监狱，1973年才出狱。后来，她听说中南海西?外有 ?专?接收告状信，就告诉了凌云的妻?梅建群，建议她写信申诉。梅建群写信送到中南 海西?外，果然看??个穿着???来?去的?，信交给此??周后，凌云出狱了。
“清理办”和“摘帽办”
凌云出狱后，负责的?项重要?作是监狱清理。
监狱清理的调查摸底由公安部五局（劳改局）负责。?次，在五局?作的胡治安随凌云去 参加清理?作会议。会上决定，成?清理?作领导?组，由调查部部?罗??（有时副部 ?熊向晖代）、统战部副部?童?鹏和公安部副部?凌云负责，并由这三部?联合成 ?“清理办公室”。问凌云公安部谁参加，凌云随??指胡治安，就他了！
80多岁的胡治安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清理办”设在公安部?楼五层，实际坐班的就他 ??。摸底进?了半年多，查清全国各地的监狱和劳改场所中共关押国?党县团级以上党 政军特?员15000多?，多是在解放后的历次镇反、肃反运动中以历史罪被判刑的。
“清理办”办公会议上，讨论到在押?员的具体情况时，凌云??像有?本账，哪个?什么 职务，什么历史罪?，怎么被捕的，改造时表现如何，他都能随?说出，?清?楚，让胡 治安佩服不已。
经过讨论，决定对953名国?党将级在押?员中的109名不予释放。但?泽东批?，?律 释放。因此，其余?员也照此办理，全部释放了。
“??”后，公安部清理“四?帮余孽”，参加过公安部“红旗队”的胡治安成了清理对象。他认 为??没喊过?号，也没发过?，更没抄过家，看不惯?些???使舵的?孔，就在会上 和两个处?顶撞了起来：“?四?帮的办法清理四?帮的余孽，是错误的！”
这番话汇报到凌云那?，凌云说：“你们搞错了，胡治安不是造反派，我很了解他，我从 监狱出来他就跟着我。”凌云还打电话给胡治安，叫他不要胡说?道，也不要再参加运动 了，??实实在“清理办”待着。
后来，胡治安险些被定为“三种?”，凌云??次为他说了话，保下了他。
1978年5?，中央五部联合成?了右派摘帽?作领导?组，凌云是领导?组成员之?。领 导?组之下，设?了“摘帽办”。“摘帽办”设在中央统战部，受凌云指派，胡治安代表公安 部参加了“摘帽办”的?作。
6?，五部在?东烟台召开了关于全部摘掉右派分?帽?的?作会议，会上出现了两种对 ?意?。凌云曾是1961年成?的“改造右派分??作领导?组”的成员，当年因摘帽?过? 受到过中央批评，有了这?教训，他以??的切?体会劝告与会者，只摘帽，不要搞甄别 平反。但在中组部部?胡耀邦、副部?杨?杰的推动下，?家统?了认识，对于错划右派 者，“应实事求是地予以改正”。在此基础上，形成了“解放55万?的55号?件”。
?次，?位被凌云划成右派的公安部?部给“摘帽办”写信要求平反，胡治安向凌云汇报， 凌云坦然地说：“对，那个?是我划的，你把他改过来。”据丁兆甲所知，此??直对凌云 不谅解。
还有?次，?位过去被凌云从公安部调?的?部向统战部写信申诉，胡治安趁凌云来统战 部开会时向他了解此?的情况，凌云说：“他没有什么问题，现在看没有什么事。”
1981年，胡治安已经在“摘帽办”?作了三年。统战部想把他留下，但凌云不同意，打电话 把他叫到了办公室。凌云告诉胡治安，别去统战部，也别回公安部，跟他?，他负责给胡 治安安排?作。胡治安说??已经答应统战部了，凌云说：“你答应他们了？可我没答应 啊。”胡治安恳切地表?，??是学历史的，留在统战部更能发挥??的所学和所?。凌 云这才作罢，让他想回来的话随时打电话。
后来胡治安才知道，当时凌云正在筹组国家安全部。1983年7?，凌云成为新成?的国安 部的?任部?。
?天早上，胡治安去中?公园锻炼，碰?了凌云。凌云问他在统战部的情况，他说??当 了处?，凌云说：“还是个处?啊，早叫你跟我?你不跟我?。”胡治安说：“你那时候只说 让我跟你?，我知道你要到哪去啊。”
?次罕?的访谈
1991年，为征集中共管教与特赦释放国?党战犯史料，时任抚顺市政协?史委主任纪敏 以抚顺市政协?史委的名义给凌云写了?封信，希望他能在百忙中抽出?点时间，介绍? 下中央有关管教与释放蒋战犯的决策经过。
他知道，早在50年代初期，凌云从?东济南调到公安部担任?局局?时起，就负责主抓管 教国?党战犯?作，?直到1975年将战犯全部特赦释放完毕。
很?时间以后，纪敏忽然接到国家安全部办公厅的电话：“您是纪主任吗？我是凌部?的 秘书。您写来的信，凌部?看过了，他对你们从事的?作很感兴趣。”对?邀请他进京? ?。
上午8时许，纪敏在?间宽?的会客室?，?到了?材魁梧的凌云。凌云坐在?桌对?， 纪敏发现，他正在上下打量??。突然，凌云右?指?伸，指着纪敏问道：“你?在抚 顺，为什么要把?伸向我们公安部？”纪敏答道：“凌部?，不是我把?伸进了公安部，? 是公安部把战犯管理所建在了抚顺。”他说，访问凌云，是为了不辜负周恩来总理的期 望，以免出现“??史亡”的历史遗憾。凌云微微点头。
纪敏?说：“凌部?，?实说，我对您本?的研究也有多时了……”这话?出，?刻遭到凌云 的“质问”：“直到今天为?，我对我??还不够?分了解。你对我研究多时？说说看，我是 怎么?个?？”
纪敏只能硬着头?谈了??搜集的资料，并提到??曾在华东?矿部济南?业局政治部团 ?委任?事，局党委书记兼局?是王新?。凌云说，说起王新?，??同他不光是认识与 不认识的关系，?是曾经?死与共的战友。
半?时后，凌云终于开?进?谈起这次访谈的主题。
凌云?出?，纪敏就发觉他“语出惊?”，谈的事情竟都是档案查不到并且是各地中、下级 管教?部说不清的史实。纪敏?上想到??还带来了?个?型录?机，便向凌云请 ?：“凌部?，您谈的事情很重要，我们能不能录?下?？”凌云断然回答：“不可以。”纪 敏?问：“那我们笔录?下，可以吗？”凌云还是断然回答：“不可以。”
纪敏两?放在?桌布的下?。凌云开始说时，他从裤袋内摸出备?的碳素笔与纸，将时 间、地点、?物、姓名、数字等基本要点偷着记了下来。他???次也没敢低头，桌?上 的笔记本和钢笔也?动未动。甚?，秘书准备的茶?，他也??未喝，不想因此?出现去 卫?间、中断访谈的场?。
谈完后，经过纪敏的诚恳请求和保证，凌云同意由他代笔写?篇稿?。“我必须说明，不 经我审查，不经我批准，绝对不允许你随意发表。”
纪敏回抚顺后，很快就起草了?份?稿，不久收到凌云亲?修改的打字稿和?封亲笔信， 对协助整理表?满意和谢意。这篇《中共的?项伟?决策——教育改造国?党战犯?作的 回顾》稿件，1993年刊登在政协全国委员会办公厅主办的《纵横》杂志上。
“很难了解他”
1985年，余海宇从公安部五局副局?任上离休后，时常去看望凌云夫妇。她多数时间都 在和凌云的妻?梅建群聊天，凌云很少参与。
余海宇觉得，凌云永远像没事??样，不喊冤，也不议论别?，跟谁也不交?，很难了解 他。
1995年，《陈?传》出版，凌云作序。余海宇听作者说，书中延安章节有?部分他总是 写不好，凌云索性就代笔重写了。
2004年，凌云为徐?荣撰写的纪念?章《怀念公安战线优秀的领导者徐?荣》公开发 表。
从1952年初凌云奉调到公安部起?“??”，凌云在徐?荣领导下?作了13年。1955年万 隆会议期间，徐?荣和凌云每天都同安全部?磋商对策，粉碎了台湾特务暗杀周恩来的计 划。50年代末，凌云患了严重的腹膜炎，住进304医院治疗，需要使?昂贵的进?抗?素 新药。徐?荣要公安部竭尽?切，保证凌云的治疗。
凌云在?中写道：?前采取了改“收容”为救助等改?措施和其他亲?措施，按照这条路? 下去，政通?和，前景?好。感奋之余，想起了徐?荣，想起了写这篇?章，让更多的? 知道这些快要湮没的史事，作为历史的借鉴，应是有益的。
2016年，丁兆甲听说凌云?病住院了，想去病房找他把旧事说开。 等他觉得不能再拖了时，凌云已经病重插管，不能说话。
?段?结，终于没能彻底说开和释然。
凌云的告别仪式在?宝?举?时，余海宇的?体状况已经?法出?。过去，她多次听凌云 说起，???后不想搞告别仪式。告别仪式还是搞了，余海宇只能送?个花圈送别?友。
按照凌云的遗愿，他的骨被带回故?浙江嘉兴新塍安葬。1917年6月在这里出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