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与文明 - 记2018年夏游爱尔兰（六）

爱尔兰游记(六) Ballycroy

 

在County Mayo这一站本想落脚在Achill Island，但岛上房源有限，动手又晚了，最后落脚在离Achill不远的小镇Ballycroy。Ballycroy四周是欧洲最大的一片大西洋覆盖式泥炭沼泽地（Atlantic Blanket Bog），因此1998年在这里成立了Ballycroy国家公园加以保护。泥炭是植物腐殖质常年积压而成，可以用作燃料，成品有点像我小时候用煤屑和水做成的小煤块儿。在AirB&B上订的住处Mary和John的家就在国家公园西边外面一点点。

 

这房子是男主人John自己设计建造的。据Mary说当初选地时还请了风水师来看，风水师仔细看了此处草的长势和周边的情况，认定这里是沼泽里的一片干地，是这一带不可多得的建房用的风水宝地。John为保险起见在房子外围草势变化之处掘地三尺，砌了一圈石头矮墙，和房子的石头墙面相得益彰，既美观又可以减少湿地的水向房子地基方向的渗透。John沉默寡言，一起看世界杯克罗地亚对俄罗斯的四分之一决赛，总共没有说几句话。直到加时赛后俄罗斯要罚第一个点球，斯莫洛夫冲向球去的一霎那突然停了一下电，电视信号没了，而且一时半会儿不能恢复。John急得满脸通红，一头大汗，一边摆弄机顶盒一边一个劲儿的道歉。为了缓解气氛我去厨房找Mary聊了会儿，回来后发现电视信号恢复了，而且魔笛刚好射进了点球。克罗地亚最终赢得了比赛，John满意地笑了。

 

Mary和John正相反。Mary热情爽朗，天南海北，无话不谈，我们一见如故。他们的小女儿Saoirse继承了妈妈的特质，和Sophia一见如故。我们在房间里安顿下来后没两分钟两个小女孩儿就手拉手去玩儿了，直到快睡觉的时候两个小女孩儿向各自妈妈申请能不能一起sleep-over。谁能想到Sophia在爱尔兰Ballycroy的农场上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sleep-over？！妈妈们同意了，两个小姑娘高兴得上蹿下跳，人生最大快乐莫过于此了！

 

我们最大的乐趣是和Mary谈天说地。当天晚上Mary一边用特有的黄油pasta招待我们，一边从她的祖上是北爱尔兰人说起。北爱尔兰土地肥沃，英格兰人来了以后为巩固自己的统治攫取了大量土地，放逐了许多北爱尔兰农民到像Ballycroy这样的大沼泽地来谋生，相当于爱尔兰的Wild Wild West吧。大饥荒的年份Mary的祖上移民去了美国纽约。我从旅游书上读来的血泪史就这样被Mary娓娓道来，得到了印证。Mary六岁上又被母亲带回了Ballycroy。刚回来时班上的老师总是逗着她说话，后来她才明白是因为全班都爱听她的纽约口音。从那以后Mary就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爱尔兰人。她长大成人后离开了Ballycroy，去了伦敦，又去了都柏林，在都柏林遇到John，有了孩子之后又回到了Ballycroy。孩子们都在这农场上无忧无虑地长大。最大的孩子已经大学毕业在都柏林工作了，最小的Saoirse和Sophia同龄。孩子们的名字都是最传统的Gaelic名字，好听不好记。我问她怎么决定回到乡下养孩子，她说这样很好啊，孩子们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长大，才能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但Mary也说之所以办这个AirB&B也是希望孩子们能够更多了解外面的世界。我们还聊到了就住在不远处的她的老母亲，聊到了中医，聊到了爱尔兰的全民医保，聊到了因国家公园的扩张而可能带来的搬迁，聊到了天主教和新教，聊到了Grace O'Malley，聊到了Táin Bó Cúailnge.... 

 

不一会儿她的已经是大学生的双胞胎儿子打完Gaelic Football比赛回到家，两个小伙子长得一模一样的英俊威武，彬彬有礼而且虎虎有生气。我知道Gaelic Football是爱尔兰特有的群众运动项目，于是和哥哥聊了聊Gaelic Football，不得要领。直到第二天亲眼看到Saoirse和我家的两个小的一起在后院玩Gaelic Football才明白一些规则。Saoirse动作灵活，速度快，拼抢积极，直接就往人身上扑。Sophia哪里见过这架势，早已目瞪口呆地把自己置身于场外，再不敢碰球。Kyle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开始时还能和Saoirse有来有往。但Saoirse非常勇猛，Kyle不太敢“以牙还牙”，怕伤了Saoirse。Saoirse越战越勇，比分领先越来越多，还一劲儿地对Kyle说“You got to try harder！”，Kyle觉得很不公平，竟委屈地哭了起来。Saoirse跑过来拍了拍Kyle肩膀说：“Come on，you got to be tougher than that！” 我强忍着笑过来打圆场，主动挑战Saoirse，给儿子个台阶下。Saoirse真不含糊，对我毫不留情，我真没想到这个秀美的小姑娘在球场上这么生龙活虎。后来听Mary讲 Saoirse和她哥哥们打Gaelic Football弄伤过骨头。最后我也是大比分落败。到现在我还有时和Kyle打趣说他最好stay away from Irish girls，because even a 7 years old made you cry。我心里倒希望孩子们能沾染一些Saoirse的“野”劲儿呢！

 

比赛结束也到了该赶路的时刻。Mary叮嘱了几个Wild Atlantic Way上旅游书可能不太提及但她觉得不容错过的景点，后来证明她所言不虚。我们带着眼泪未干的儿子和恋恋不舍的女儿与Mary和Saoirse告别。缘分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真希望能再多呆一晚，可之后的计划已容不得半分更改，那就随缘吧！离开Ballycroy的路上想起了加油站的小伙，想起了Ballymore的父子修车铺，忽然觉得这次旅行经历已经有些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