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了一块

詹姆斯和我家老大从去年起在同一个队打hockey，今年两个人tryout又被分到同一个队。两个人配合默契，球场上是一对好伙伴。詹姆斯的特点是耐力好，开始的时候什么状态，结束的时候还是什么状态，速度不会减慢，手劲不会变软。我特别喜欢看孩子们打球，几乎从不缺席任何比赛。球打了一年半了，50多场比赛下来，我却从来没有见过詹姆斯的妈妈。
詹姆斯有个双胞胎的姐姐，叫梅。梅长得很甜美，笑起来特别好看。几乎每场比赛她都会跟我一样来观战。詹姆斯的奶奶Kathy有时候也会来，慈眉善目的一个老太太，还有幽默感。有一次冰场实在太冷了，球赛一结束Kathy说我得出去defrost myself了。跟其他的美国爷爷奶奶不同，我能看出来这个奶奶和孙女特别亲近。
球队的通讯录上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和妈妈的名字，詹姆斯的妈妈那里从来都是空缺。詹姆斯的爸爸Jim是球队的助理教练，也很和蔼，对孩子们非常有耐心。我常常想，这么好的一个人他的妻子怎么会离开他呢？而且如此决绝，再不跟孩子互动？虽然和Jim还有Kathy都熟悉了，我本着不打听别人隐私的原则从来没有问过詹姆斯的妈妈哪里去了。
今天球队在一个大学的冰场打球，打完后全队一起吃饭，吃完饭再回冰场去观战本大学与另一个大学比赛。吃饭的时候我和Kathy还有梅坐在同一桌，自然就聊起了家常。梅很粘她的爸爸，过了一会到吧台那边去了一直坐在爸爸腿上。我说梅长得真好看，她像你。Kathy说她长得也像她的妈妈，所以漂亮。你知道她的妈妈去世了吗？我觉得好像突然被重击了一下，我说我不知道啊，怎么会？原来詹姆斯和梅的妈妈有严重的糖尿病，必须时时监控血糖，用药。她自己是个大医院的护士，很知道自己的状况，一向也很及时给自己用药。就在詹姆斯和梅两岁生日的几天前，他们的妈妈写完生日会的邀请卡之后在深夜里过世了。他们的妈妈叫Susan，长得很漂亮，又能干。因为糖尿病，她不能正常怀孕，两个小娃是通过IVF得到的。两个可怜的孩子还没有来得及真正的认识他们的妈妈。Susan的去世几乎击碎了Jim。Kathy说八年过去了，到现在他都不确定他儿子已经把自己整合起来了。我突然意识到Jim和蔼的笑容里是总有那么一丝忧伤。老太太说她自己也是好几年才接受了这个现实，说着眼里闪烁起了泪花。她说她自己不能出问题，她必须要帮Jim把两个孩子带大。
詹姆斯跟奶奶说，“My life is a puzzle. It is fun, but a piece is miss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