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间情为何物 12

像蓉儿奶奶说的一样，蓉儿在来年的三月份生了。是个女儿。我是在小姑娘满月以后才第一次见到她的。大大的眼睛，鼓鼓的小鼻梁。长的不像蓉儿，更像表哥，像我们家的人。这让我一下子就找到了当小表姑的感觉。

小姑娘看见我就笑，我高兴地叫她乐乐。结果蓉儿一家都喜欢这个名字，她小名就叫乐乐了。那年蓉儿二十，我十九。虽然我俩儿被叫成姐姐和表姐，但我知道我心里对乐乐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和责任。因为表哥不在，我这个小表姑要负起乐乐爹家人的责任。

蓉儿奶奶不让蓉儿哺乳，怕蓉儿乳房变形，为以后的婚姻留下后患。奶奶买了一只哺乳期的母山羊挤奶喂乐乐。接下来的两年里，蓉儿和我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来做家教了。我们俩儿把挣来的钱都花在了乐乐身上。小乐乐虽然没有亲爸爸在身边，但她得到的爱真的是全方位的。更让我暗自高兴的是人人都说小乐乐长得越来越像我了。

大学毕业以后，蓉儿留在北京一所中学当了老师，我出国了。直到蓉儿和小乐乐送我去机场，我都没能得到蓉儿的同意，把乐乐的存在告诉表哥和他的家人。

表哥在内蒙服刑。因为大舅和大舅母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加上表哥原本是考进北京的大学生，入狱也是为了保护女朋友而误伤了人，监狱的管理人员们对他很是惋惜。所以很多地方都对表哥网开一面。表哥在狱里完成了电大同专业的学习，五年以后因为狱中表现良好提前释放了。

表哥出狱后就写信给我打听蓉儿的消息。我知道蓉儿在中学教了一书后就辞职做了胸模。挣得钱比当老师多多了。我早就说过蓉儿的皮肤洁白无瑕，吹弹可破。胸部更是波涛汹涌，丰满傲人。简直就是胸模的最佳人选。所以蓉儿告诉我要辞职去做胸模时，我一点儿也没吃惊。而且帮助蓉儿说服奶奶那是个非常适合蓉儿的职业。当然，我们只告诉了奶奶是模特儿，没说是什么样的模特儿。

表哥马上就拿着我给他的地址去北京找蓉儿了。五年了，一对儿热恋中的情人五年彼此毫无音信。我无法想象他们见面时会是怎样的情景。但表哥很快给我来信说：蓉儿被胸罩厂家的台湾老板包养了。穿着名牌儿，住着老板买的房子，根本不想再和表哥有任何瓜葛。

表哥的信写的颠三倒四，毫无逻辑。一会儿恨蓉儿恨的咬牙切齿，说自己是为了保护蓉儿才误伤了人，为她入狱。蓉儿这样做简直是伤天害理没良心…… 一会儿又说自己是个坏人，因为冲动和人打架杀了人。害得蓉儿一个人在这冰冷的社会无依无靠。不管蓉儿做了什么，都是他的错，他一点儿也不怨蓉儿。只想蓉儿能重新回到他的怀抱…… 还提到了那个该杀的台湾老板…… 字里行间是血，是泪，是爱，是恨，是爱恨情仇的痛！

我被表哥的信吓呆了。表哥说的蓉儿的事情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我首先想到的是乐乐，乐乐已经四岁了。蓉儿这么做是不是为了乐乐？

那一刻，我吓坏了。我怕误杀过人的表哥会再作出什么预料不到的事儿来。完全顾不上蓉儿不许我透露半点儿乐乐消息给表哥的禁令。抓起电话就打给了住在北京二舅家的表哥。电话中我即没责备蓉儿，也没劝说表哥。只是把乐乐的事从头到尾，详详细细，一五一十地讲给表哥听了。

我不知道我说了多久，只记得月底 AT&T 的电话费是 860 多美元。1993年打到中国的电话一分钟是一美元多。我应该是说了一个多小时。从那之后我只用电话卡了，20 美元打完就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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