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玛琳的故事

年轻时读过不少小说,回想一下留下深刻印象的并不多。有一本小说一直让我难以忘怀。

那是念大一时的一个闲散的星期六下午,我找了个理由没回家,却在学校图书馆的书架上翻出了一本小说《战争风云》。先是被它的封面吸引,作者还是普利策获奖者。没来得及回宿舍便在三楼的男孩房间里蹲着翻看起来,读得津津有味,爱不释手。我都还记得那天从窗户透射进来的秋日午后的阳光。

可能是更多地传承了我母亲这边的基因,满怀理想主义热忱的我在高中报名参加了空军招飞,可惜体检没通过。之后还很认真地考虑去陆军学校,害得亲戚们上门旁敲侧击做劝导工作。所以那书中主人公的早期报名进海军学校的经历读起来特别亲切也很有共鸣。最后我甚至茫然起来,我是不是该退学重新来一遍啊!?

过了一两年(哦对了,我没退成学~ ),得知那本书作者赫尔曼.沃克来中国访问,上海是其中的一站。我赶紧写了封信给他,信中问了些现在看来很稚嫩的问题,寄给了上海作家协会请他们转交。两个星期后学生会通知我收到了一个大信封的邮件,信中说该作家已经离开上海,未能转交,并把原信退了回来了。那封未开封的信就一直静静地躺在我的柜子里。

两年之后,我遇见了琳,那时她还是个青涩的在校生。五月的春光下,她像是湖边的一株柳树,摇生姿。随着我相机快门的咔嚓一声,那个瞬间就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中了。她居然也读过那本《战争风云》,彼此间多了许多话题。聊起那书中的人物,我说那两个当兵的儿子华伦和拜伦,我一直纠结不知道哪个更喜欢。她说当然是活着的那个了。唉,我觉得这个思路倒也简单实在。昨天我又想了想,我应该是更喜欢华伦这个人物 ,拜伦有点散漫。不过当时我们都觉得梅德琳是个好名字,我心里想哪天有女儿就取这名字中的字。多年以后在美国发现离家不远有家叫拉梅德琳的法式小餐馆,我心脏咯噔一下。女儿参加的法语俱乐部竟然也选在那里定期活动。噢,拉梅德琳!

又过了大约两年,我才结束了一段感情不久,正在专心办留学的手续,决心出国前不再害己害人。可是我却又碰到了琳,她比以前多了一份成熟和妩媚。那时我很喜欢一首意大利歌“美丽的西班牙女郎”,歌中有这么一段:啊每日每夜我愿在你身旁,啊我美丽的女郎啊,我要永远向你歌唱!这也正是我当时的心情。。。接着陆续收到了护照和签证,走前结婚时间有点短,加上双方父母都不怎么赞成,我们就约定等我读完一年再回来结婚。当时也只能这样了。

临行前的那一晚我和她道别,像临上前线的士兵,我把一件珍贵的东西交给了她:那封未曾启封的信,给那本书作者的。这信封里有我从前的梦想,我说。那晚,橘黄色的路灯下,我们俩在那树影斑驳的人行道上来来回回走了很久。。。

第二天早晨,我在最后一遍检查行装,准备去机场。忽然门铃响了,袅袅婷婷的她出现在我家门口。好一个惊喜!她像是一道霞光,划破了离家前屋内有些沉闷的空气。。。在我的卧房我们留了最后一张合影,事后我看到照片发现两人的眼眶都是湿的。去机场路上也没机会说啥私密的话,只是手拉着手,偶尔对视一下。在进入机场海关之前,我得和父母家人道别了,可我已经说不出话了,那是我第一次离家出这么远的门。我向他们作了个V手势作为告别。V代表Victory,此行必胜。琳则一路把我送到了机场的边防检查,她说她不能再往前走了。就在虹桥机场的那道黄颜色的边防线上,我拉着她的手注视了她最后一眼,说,等我回来。。。

没想到那一别就是一辈子。

。。。

在兵营的大门前,
那里有一座路灯。
如果它依然矗立,
我们就在灯下再次相会。
就像从前,莉莉玛
就像从前,莉莉玛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你我
你迷人的双眼令我犹坠梦中
当夜雾弥漫
我将回到路灯下
就像从前,莉莉玛
就像从前,莉莉玛

“莉莉.琳”那本小说中多次提及的一首第二次大战时在战线两边士兵中广为流传的德语爱情歌的曲名,说的是一个士兵和女友在战时悲欢离合两地相思的故事。那时候我只知道歌名,许多年之后在大洋的这一边,我终于找到了这首熟悉而又陌生的歌。当时的心情难以言表。。。

“莉莉.

 

Lili Marlene

侧卫1 发表评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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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好久没留意这里了,没有一个Happy Ending才会觉得格外感人 :(
天凉好秋 发表评论于
悲伤浪漫的故事,写得很感人。
老九 发表评论于
你说的对,是Lale Andersen唱红的,Marlene Dietrich叛逃美国后没红,本想写下这两女名去细问那德国婆子,无奈她丈夫去年9日过世了,问这勾人落泪的歌不是时候,反对战争的曲子.多谢.
侧卫1 发表评论于
回复 '老九' 的评论 :
谢谢老哥的回复,也让我受益不浅。祝老哥一切如意!
老九 发表评论于
marlene Dietrich 在她去世前,从美国去了次欧洲,除了前苏联以外,凡是在二战中遭遇德国蹂厉过的国家她都去以个人谢罪的方式,向那些失去了亲人的民族作自我忏悔,在民众原谅了她后,她再次用那沙哑带醉意的歌声,唱了人生最后一曲莉莉玛莲.已无当年的风彩,只有痛苦的回忆.
我说的那个纪录片,在国会大厦前与德军将士一起唱的应该就是她,那时的Marlene Dietrich美丽娇艳,细长眉,肩披狐裘,头戴了顶黑丝网帽(就因为这顶帽子,老希很不高兴,但正在用兵之际,也罢了),我隔壁就住了个正宗二战后来美国的德国柏林婆子,几年前我向她问过此曲与Marlene Dietrich的事,她可说上两天,还有那首,不说政治,内容是为达目的地,以死相拼,真大气啊.也有英文与中文的,我开了很多年履带式拖拉机,在驻军地也上了坦克驾驶仓一回,那种在土坡山林中穿行,永生难忘,我这一生与美食,音乐是最爱,已过70古来稀,看透人生,能与太座在床上早看日出,在晚餐时在椅子上观日落,孩子们有成,除了美食就是音乐了.很感谢贴上莉莉玛莲.
侧卫1 发表评论于
回复 '老九' 的评论 :

老九,我把Lale Andersen的贴在帖子的最后,希望你喜欢!
有便把那个南斯拉夫电影片名告诉我,谢啦~
老九 发表评论于
在德国国会广场上唱此曲的那个娘们叫啥来着,此曲英文有四段,你写的是第四段,老汉会用德语唱几句呢!真是天籁之音,我在学贴歌.很多歌想贴.
侧卫1 发表评论于
回复 '老九' 的评论 :

喔,好记性!是不是一个黑白片,叫爆炸行动什么的?
那歌最先是Lyle Andersen一个瑞典女孩唱红的,Marlene Dietrich是叛逃到美国后唱的,嗓音嘶哑很有特征。待会我就贴出来。今天这网有点毛病。
老九 发表评论于
那个德国娘们叫Marlene Dietrich 此曲无人能唱出那味道.
老九 发表评论于
70年代看了一部南斯拉夫电影,有个德军士兵在三轮摩托上,用囗琴吹此曲,记忆犹新,从此不忘。现在几乎天天听。希特勒起初也不悦,英军士兵也喜欢,先有德文,后有英文。那个有名的德国女歌唱家叫什么来着记不住了,她唱的最好听。
侧卫1 发表评论于
回复 '茵茵梦湖' 的评论 :

戈培尔的思维跟文革左派很像,这首歌被他归类到靡靡之音,不利于军队的士气。戈林就比较大而化之,既然士兵喜欢那就是好歌,所以开了绿灯。谢谢你的回帖~
茵茵梦湖 发表评论于
看过这部德国电影,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戈培尔博士不喜欢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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