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九月开学季的来临,日常生活不得不走上正轨。
石玲搬回了自己的公寓,短发的她少了些忧郁,多了份开朗。每周去一次教堂逐渐成了她的习惯,除了忏悔每次她都不忘为蔺晨和赵晓曼祈祷;她把与蔺晨有关的相片、礼物、日记等等都封存了起来,希望有朝一日再打开时,自己已经可以坦然的面对过去的一切。后来,她把钢琴也卖了,全身心的投入到绘画创作中。
赵晓曼征得了蔺晨家人的同意,与房东文森特先生商量了公寓的续租事宜,她会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秋去冬来,路边的栗子树从一片果实累累的金黄色,逐渐变成单薄的褐色。在一次次的大风与暴雨过后,果实陆陆续续全落到了地上,有的被人捡起来把玩,有的被过往的汽车压成了碎末。最后就连叶子也落光了。
但是,对于熟悉这些栗子树会随着四季枯荣更迭的人来说,那光秃秃的树干只是在暂时的孤寂中积累和沉淀。等到来年温暖的春风吹过,生机勃勃的绿芽便会在一夜之间爬满原本毫无生气的褐色枝条,宣告生命的复苏,一轮新的成长又将开始。
也许正是为了对抗寒冷、漫长的黑夜和阴郁、死气沉沉的冬天,人们才会格外热衷于圣诞节的装饰。
十二月中旬,第戎火车站的里里外外早已是张灯结彩,有些店铺的工作人员还戴上了红色的圣诞帽。除了各个商铺摆放在门口、角落或是柜台上的圣诞树以外,出发大厅的正中央还放置了一棵十余米高的圣诞树。
墨绿色的树枝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彩灯,树梢上挂满了红色、银色、蓝色、金色的彩球,晶莹透亮的小鹿、天使......树顶的尖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白色星星。
当石玲走进来时,前年从这里出发去埃及时的点点滴滴都重现在眼前。
还是那熟悉的色彩,还是那熟悉的气息,还是那熟悉的背景音乐和那些熟悉的面孔......
蔺晨正抬着头在大屏幕上寻找着列车停靠的月台编号;罗志正忙着和远在日本的女朋友通电话;张源负责的看着大家的行李;而石玲正望着蔺晨的背影,为自己第一次做主的旅行兴奋不已......
旅行箱的滚轮声由远而近,张源最先转过头露出了笑脸,接着罗志也放下电话望了过来,蔺晨和石玲几乎是同时回过头来,对着行李箱的主人绽放着笑容。
石玲拖着行李箱向他们走去,然后缓缓的穿过他们的影像。当她靠近曾经的自己时,她真想抱住她,告诉她一些命运中的小秘密,但是当她看见那纯真灿烂的笑脸和还未被忧伤侵蚀过的双眸,她突然改了主意。她没有停顿,只是回以那笑脸一个充满信心的微笑。
别了!她微微抬头迎向蔺晨的脸,我爱过你,这就足够了。当她穿越了所有的影像,她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只在心里默默的说,谢谢你们曾经陪我走过那可歌可泣的岁月,再见!
一直陪在石玲身边的赵晓曼,也在回忆着过往,回忆着在这个车站里经历的每一次重逢与离别。
列车已经在月台等候,赵晓曼帮着石玲把行李提进车厢。安顿好了,两人又回到车门外的月台上。
石玲把一直提在手上的小画筒递到赵晓曼手里,“我一直在修改,总想能画的完美一点,所以拖到了现在。”
赵晓曼想打开画筒,却被石玲握住了手,“等我走了再看吧!你一定会喜欢的。”
赵晓曼把画筒背到肩上,张开双臂与石玲紧紧地相拥,她们的眼眶里都有泪在打转,但又都笑着,好像直到此刻,她们才突然意识到,这还是她们第一次拥抱彼此。
石玲要会上海了,她已经联系好一家在上海设分部的法国公司,圣诞节假期后,就开始实习。
赵晓曼会在稍晚一点,踏上去往马赛的火车,开始她寻找蔺晨的征途。
她们紧紧的抱着彼此,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最后也只化作了一句,“多保重!”
火车已经消失在赵晓曼的视线里,可她仍然久久的待在原地,心绪起伏。石玲为她画的肖像已经摊开,但卷在最里层的画面上并不是赵晓曼,而是蔺晨。
他正冲着她笑,那是只属于她的笑容,流露着无限的欣喜与期待的笑容。那是蔺晨在盛夏的月台朝她晃动着手中的大牌子时的笑容;那是蔺晨在戴高乐机场重遇她时的笑容;那是蔺晨在雪夜里的车站发现她时的笑容;那是蔺晨在钟楼里回眸看见失而复得的心上人时的笑容......
也许某天,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当他们又再度重逢时,蔺晨依旧会朝着赵晓曼露出这熟悉的笑脸。
“爱是什么?” 赵晓曼的疑问与体内的热气一同从嘴巴里飘出来,随风飘向天空的深处,化作云、化作雪。
洁白、轻盈的雪花一片片的落在石玲的车厢玻璃上。透过那据说永不会有重复的六角形雪花,她看见涨落的潮汐、看见更替的四季、看见人生中的悲欢离合、看见爱里的迷茫与顿悟。
“爱是什么?” 石玲轻声的问着雪花,她呼出的热气令雪花褪去白色,变得越来越晶莹。就在雪花融化成水的那一瞬间,发出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那声音融入空气、融入云朵、融入山谷、融入海洋,融入到宇宙的恒常中。
爱,是终结也是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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