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战场游记之七十五:伯罗奔尼撒战争 (下)
西西里战事地图:
公元前415年,战争再度爆发。这一次,战争的导火线在西西里岛最西端的艾格斯塔(Egesta)。这也是一个小邦,居民相传是在特洛伊陷落之后逃难至此的特洛伊人的后代。他们西边是迦太基人建立的若干小殖民地,南边是麦加拉人建立的殖民地塞林努斯(Selinus)。包括麦加拉人在内的希腊人并非最早来到西西里岛的人群,但由于他们的积极开拓,在公元前五世纪中后期,西西里岛已经存在很多希腊人的城邦了,其中最大的城邦是科林斯人建立的殖民城邦叙拉古(Syracuse)。艾格斯塔和塞林努斯由于通婚这类的事情交恶。塞林努斯向叙拉古寻求帮助,一起进攻了艾格斯塔。公元前415年,雅典出动战舰130多艘,轻装步兵1300人,重装步兵5100人,出征科林斯的殖民地西西里,准备夺取叙拉古。公元前414年春,雅典计划封锁叙拉古,但科林斯和斯巴达的支援使雅典的计划落空。公元前413年,战争转入海上,叙拉古人及其同盟者终于粉碎了雅典人入侵。雅典损失惨重,折损了近5万人,包括无数重装步兵、骑兵、水手、还有战舰和金钱,将自己逼上穷途末路。西西里远征是伯罗奔尼撒战争的转折点。
艾格斯塔的古代剧场:
在伯罗奔尼撒战争期间,敌对双方都把“蹂躏土地”作为主要作战手段。伯罗奔尼撒人入侵阿提卡,雅典人袭击伯罗奔尼撒沿海地带,都干着同样的事情:砍葡萄藤、油橄榄树,割掉或烧掉庄稼,拆房子,抢东西,宰杀牲畜(如果贵重财物和牲畜没有及时转移)等等。这一招很恶毒。如果哪个农户碰上了,就倒霉,冬季就要饿肚子,这些倒霉的农户就要鼓动别人出城反击。如果年复一年反复蹂躏,就更遭殃了。
雅典在西西里惨败后,战争重心移回帝国的核心领域:阿提卡平原及东爱琴海诸岛。斯巴达人一方面以狄克利亚要塞为据点,把控了阿提卡平原的局势。另一方面,他们鼓动雅典在东爱琴海诸岛的臣属们叛乱,从而截断其财富源流。不仅如此,他们还与原来的敌人波斯帝国勾结,谋划瓜分雅典
帖撒罗尼迦市区:
希腊诸邦一闻西西里惨败,他们第一反应大多是加入到反雅典的队伍中。因为他们从远征行为中认识到雅典在本质上寻求扩张,如果雅典不倒,灾难总有一天会临到自己头上。这种形势使得斯巴达的"希腊解放者"的名号更加响亮。公元前413年冬,斯巴达加紧备战,准备一举吃下雅典;雅典则开源节流,扩建军队来面对伯罗奔尼撒人的入侵及属邦的叛变。
希俄斯岛:
东爱琴海诸岛的国家中,有几个比较重要:优卑亚、希俄斯、莱斯博斯等。首先公开叛乱的是希俄斯,并且与波斯帝国密切相关。公元前413年,波斯的总督提萨弗涅斯(Τισσαφ?ρνης)与斯巴达合谋削弱雅典,这样他便能征收贡赋上缴给波斯帝国。这样,希俄斯就有了斯巴达、波斯在背后撑腰。然而希俄斯的叛乱没有及时展开,反让雅典人抓住机会。公元前412年夏,雅典击退了斯巴达的舰队,稍恢复些元气,斯巴达在东爱琴海诸岛的第一次行动就此失败,但却拉开了东爱琴海诸岛叛乱的序幕。斯巴达海军后来接连取得诺提昂海角、萨莫斯等战役的胜利,稳定了阵脚。
萨莫斯岛:
公元前405年,斯巴达海军在莱山德指挥下,于赫勒斯滂附近的羊河全歼了雅典海军。羊河战役是伯罗奔尼撒战争最后的决定性战役,也叫阿哥斯波塔米战役 (Battle of Aegospotami)。羊河系土耳其加里波利半岛的一条小河,其河口注入达达尼尔海峡处即阿哥斯波塔米战役发生地点。我们在2014年曾在这一带潜水去看第一次世界大战水下沉船。请参阅《古战场游记之二十六:深潜到海底看世界大战遗迹》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56881/201507/12324.html 。
羊河河口的达达尼尔海峡风光:
此次战役中,莱山德以逸待劳,按兵不动,等候敌军疲劳时机突然发动偷袭反攻。斯巴达船队一举摧毁拥有180艘船舰的雅典舰队。几乎整个雅典舰队(160艘战舰和3000-4000名水手)被俘获了,仅9艘战舰在舰队司令科农的带领下逃亡到塞浦路斯。斯巴达舰队乘胜返回苏尼翁海湾从海陆两面进逼雅典。长达数月的围困,使不堪饥饿之苦的雅典人终于投降,并拆除了他们在27年前筑造而引起这场战争的,从比雷埃夫斯港到雅典的“长城”。为伯罗奔尼撒战争画上了句号。
苏尼翁海湾:
苏尼翁的海神普赛东神庙残址:
公元前404年4月,雅典与斯巴达签订屈辱合约。合约规定雅典解散提洛同盟,加入伯罗奔尼撒同盟,斯巴达自此取得了希腊霸权。战争给希腊世界(也包括斯巴达)带来前所未有的破坏,致使小农经济与手工业者破产,不少城邦因为丧失大批劳动力而使土地荒芜,工商业停滞。随之而起的奴隶起义也沉重地打击了奴隶主的统治,进一步加速了希腊城邦的衰弱。因此伯罗奔尼撒战争不仅结束了雅典霸权,而且也使整个希腊奴隶制城邦制度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修昔底德指出,从小邦科希拉开始发展出如此激烈的内战,而后愈演愈烈的邦派斗争就像瘟疫一样,传遍了整个希腊世界。在血腥而又残酷的内战中,很多平时根本无法想象的杀戮和死亡方式都展现了出来。“战争是个残酷的教师”,修昔底德如是说。
一群考古实习生在战争遗址挖掘:
但故事并未结束,斯巴达人取得了希腊世界的霸权后,很快激起了科林斯、底比斯和雅典等城邦的反抗。波斯人由于惧怕斯巴达也开始反对斯巴达,公元前397年波斯人聚集了300艘三列桨战舰,但波斯缺乏熟悉水战的将军,于是他们将这只舰队交给了逃亡中的科农。公元前394 年,在奈达斯战役(Battle of Cnidus)中,科农击败了斯巴达舰队。随后,科农将舰队开到了比雷埃夫斯,重建了雅典到比雷埃夫斯的长城。那已是伯罗奔尼撒战争结束10年后的故事了。
从我们的游轮上俯视比雷埃夫斯港:
残暴的战争不唯给雅典,更给希腊带来了灾难,它是希腊文明盛极而衰的转折点。战前,以雅典为代表,人们意气风发,锐意进取,崇尚道德与理智,全社会蒸蒸日上。战后,这一切都崩塌了:僭主制在雅典一度复辟,斯巴达的霸权也在三十年后迎来终结。其后又三十年,马其顿(Μακεδον?α)国王腓力二世征服了全希腊,建立其统治。
斯巴达覆灭后没有任何残留遗存。这是从迈锡尼遥望拉克兑蒙山谷:
又过了两千三百年,从1881年到1893年,希腊人在科林斯地峡的最窄处凿了一条长6.3公里的运河,就叫科林斯运河。从此伯罗奔尼撒半岛就与希腊本土分隔。建造者凿入84米深的岩层,工程相当浩大。但它水面宽仅24米,以現代船舶的尺寸来说,只有很小的小船才能通过科林斯运河。下面两张照片显示从水面和顶部看运河:
世界永远在变化,只有人的自私和贪婪性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