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腥 （2）
-木愉-
激动中，老陆的口舌好像不是太听使唤。“How old…are…you?”珍妮当即答道：“二十三。”老陆又问：“你在这里工作好多年了？”对方答：“三年了。”老陆问：“你喜欢这份工作？”珍妮答：“喜欢。我喜欢音乐，喜欢跳舞。”老陆说：“我也喜欢音乐。”珍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音乐？”老陆答道：“我喜欢乡村音乐。”珍妮惊诧道：“真的？”老陆说：“我也喜欢古典音乐。不过，我不喜欢……”老陆想说的是“摇滚乐”，可是却竟然记不住英文如何说了。正卡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幸好珍妮兴致勃勃谈起音乐，说她喜欢谁谁的演唱。老陆哪里知道她说的是谁，只是以傻笑应和着，看着她，显得很认真地听着。
老陆仔细端详起珍妮来，这才发现珍妮的鼻尖上穿了一个银色的金属环，五官虽然说不上精致，倒也还端正。老陆的右手在珍妮的大腿上有节制地抚摸着。从手那里传来的触觉是细腻的和温热的，老陆却不敢再开疆拓土，虽然这是一个风月场所，但他却还是有些莫名的顾忌。珍妮絮絮叨叨说起自己的生活，说她跟伴侣刚刚买了一栋房子。说起伴侣的时候，珍妮用的是“Her”。老陆就问：“你是同性恋？”珍妮平静地答道：“我是双性恋。”老陆这才感到自己问话的多余，要是珍妮不是双性恋，怎么能这样跟老陆坐在一起亲热呢。
珍妮不能老说下去，而老陆又找不到新的话题。老陆看了看珍妮，珍妮也看着老陆笑着，媚态十足，有几分挑逗的意味，却也不淫荡，甚至不轻佻。珍妮问：“我可以单独为你跳舞，你需要吗？”说罢，就往后面的方向努了努嘴，又说：“我可以带你到那间房子里，为你跳舞。只收20美元。”老陆既然是来寻求感官刺激的，按说就会一如既往像刚才接受珍妮的套近乎、为她买酒一样，跟珍妮到后边的房间里去。可是，老陆却打住了，说“不，谢谢。你在这里陪我坐着就好。”。不是老陆舍不得那二十美元，而是心存谨慎。
多年前，他在地方报纸上读过一则新闻。某个夜晚，在这个脱衣舞酒吧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还驳了火。老陆今天晚上一个人到这里来，本来就壮了胆才来的，再在这里干些超出常规的事，他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如果贸然跟了珍妮到了黑暗的屋子里，接下来的事就难以预料。在意识深处，他觉得这个情色场所原本不属于他，他的肤色和容貌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显得更是一个异类。他到这里，并不宾至如归。
珍妮遭到拒绝，却也不生气。她依然保持着她职业的素养。老陆的手一刻也没有从她的大腿上离开，而珍妮还是一脸的灿烂。老陆忍不住想吻她，把头凑过去，问她：“可以吻你吗？”见珍妮只是笑，没有拒绝，老陆就在她的腮上轻轻印下一个吻。被吻之后，珍妮似乎很享受，看老陆的眼神有些温情脉脉。老陆第一次吻了白种妙龄女子，心跳得更剧烈了。他企图仔细品味之中的滋味，却飘过来一种异味。这让他感到了生物层面上的不爽。老陆期望的是吐气如兰，这个异味如一股妖风一样吹走了他的兴致。珍妮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老陆这才明白刚才的异味是珍妮嘴里喷发出来的酒气。
“你需要我为你跳舞吗？”珍妮再一次问道。语气显得有些郑重。老陆却还是不为所动，重复说了不。珍妮就要求道：“那你可以再为我买一杯饮料吗？”老陆虽然觉得有点被宰的意味，却因为之前的拒绝而过意不去，就飞快就答应了。同样的饮料送来，老陆付了同样的饮料费和小费。珍妮突然说：“我得去卫生间一趟。”说罢，就起身离去。老陆一个人坐着，看着舞台上舞女的独舞。从门那里又进来一个人，头发都斑白了，总有六十来岁了吧。他进来之后，坐在舞台不远处，笑眯眯欣赏着。舞女跳到离他最近的这一侧舞台，双手招呼他走近。他就站起来，走了几步，坐在舞台前。舞女就把他搂住，用双乳贴着他的头，抖了几抖；又后仰着，用双手支撑着，展开大腿，对准他，露骨地晃动着。然后，就站起来，把丁字裤的一侧拉开，男的就把一张纸币塞了进去。
珍妮又回到座位上来，告诉老陆：“我换了一个胸罩。“老陆侧头往下看去，珍妮的胸罩是粉红色的，但他却没有留意她刚才戴的什么胸罩了。老陆问：“今天晚上客人不多？”珍妮答道：“九点前，不多。九点一到，就多了。那个时侯，我就像在人头上跳舞。”珍妮说完，哈哈笑出了声。老陆也被逗笑了。又问：“你干到几点钟？”珍妮答道：“一直到凌晨三点。”老陆就笑道：“那你白天就都睡觉了。”珍妮笑道：“是的，我白天几乎都在睡。”老陆又问：“你就在这里工作？”珍妮答：“我还在另外的地方工作。叫……”老陆除了逮到了sex这个词，对那个仿佛西班牙发音的怪诞名字却不明就里。就想当然地问：“你如何收性服务的费？”珍妮居然有些难为情地一笑，说：“不是那个，那是个卖性用品的商店。”老陆这才明白过来。他心想：“我说嘛，卖淫在这个州是违法的，连全裸都是违法的，她怎么可以干那个营生呢？”
舞台上一个舞女跳着。老陆认出她就是刚才皮肤松垮的那个，就问珍妮：“她有多大年纪了？”不想珍妮说：“我不想谈论另外一个女人的年纪。”说这话的时候，她微笑着，口气也和缓，却有些不置可否。老陆赶快道歉：“啊，对不起。这么说，刚才我都不应该问你的年纪。”
就在这个时候，广播响起，让舞女准备出台。珍妮像士兵听到号令一样，迅疾地站起，匆匆对老陆道了别，说：“我得去跳舞了。”就快步往舞台走去。
老陆端起雪碧来，轻轻喝了一口，翘起二郎腿，做出一副放松的姿态。他的心的确已经平复下来，就像翻云覆雨之后。珍妮在钢管上倒立着，胖胖的身躯竖立在钢管上，看得老陆心惊，生怕她如一个肉球一样坠落下来。渐渐地，乏味的感觉夜露般袭上身来，老陆扬手看了看表，离九点还差半个小时。他把手机拿出来，刚刚点开雅虎信箱，就看到老婆的E，开头就是：“想念你……”恍惚间，老婆在面前凝视着他，如同审判一样。他不想等珍妮预告的那个高潮到来，也不想再跟珍妮周旋调情说再见，站起来，往大门走去。
停车坪上仍然空空荡荡，老陆的车还安然停泊在大门旁边。借了微黄的灯光，他拿出钥匙，急急打开门，坐进去，发动了车子，如窃贼一样，飞快逃离而去。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