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美,中年妇女,50岁上下。一个是interior designer, 一个是organizer,来帮我做staging。我在一边看着她们怎么铺床,怎么放各种摆设。好认真啊,一丝不苟的。
我以为show房子,只要我把东西塞进柜子里就完了。不,她们说,人家会打开柜门看的。所以,柜子里也要整洁。哦,那听你们的吧。我最烦整理抽屉和橱柜了,不会干。硬着头皮干了,人家还是觉得不够好。最好笑的是她们其中一个人打开我master bathroom里的柜门,惊愕的张着嘴,面面相觑。那表情就是在说,天呐,这这,这怎么可以?!我看到她们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问我,
Can you sort it out?
No! I can’t.
Why?
Because I am disabled, yes, mentally physically disabled!
我开始耍赖。她们笑死了,说第一次听这个说法,然后搬了个凳子,说,那你坐这儿,说yes and no. 我说这个我可以。嘻嘻。
她们两个人像两只飞奔的老鼠,在我眼前窜得我头晕,一个个的抽屉和柜子,整理的清清爽爽,一袋袋的垃圾,被她们拖出去,整理打包的衣物,被搬到basement。我,居然还看累了,一会肚子还饿了,一边吃着饼干,一边支支吾吾的说着yes no. 她们不吃不喝的,怎么这么多力气?我心虚地想。一个人在帮我联系最后的垃圾处理,我看她把手机推的远远的,很费劲地在看,我悄声问,你多大?50了,她瞟了我一眼。我立刻动了恻隐之心,真挺不容易的,我心想。
我仿佛感觉到一种抽离,我和她们是一类生物啊,我输入的多,可输出的少,和她们比,我应该被淘汰,她们应该是被上帝留下来的。怎么会是我雇她们来干活?反了?
她们几乎是争分夺秒的,在约定好照照片的人来之前的几分钟,刚好做完。一个人又旋风式的赶去下一个appointment, 一个人留下等着摄影师。我便和她攀谈起来...
她满脸春风的给我看她三个孩子和她的合影,自豪的说,她的一个女儿去年夏天在给Obama作 intern,特别出色。她说她刚离婚一年多,和三个孩子住。神情中没有一丝的哀愁和悲伤。三个上大学的孩子啊!要操多少心啊?干嘛这会儿离婚?有多大的事儿过不去啊?但我怎么就看不到她脸上的皱纹里藏着愁苦?她说,和她的前夫大学认识的,22岁就结婚了,太早了。她说,原来,她是有着一份非常好的工作的,我问,什么工作?她扬起下巴说,小学老师。哦……她帮我整理东西,扔起东西来比我大方多了,老美就是不一样。我只是觉得,我和她太不同了,理念上,生活方式上,她身上确实有很多很好的东西,是我所没有的。我要是离婚了,自己带着三个孩子,一定愁死,至少会全写在脸上。她一点都没有,很了不起。
做家务,我确实低能,记得早年我妈妈就说过,这么不会做家务,真不知以后你怎么撑一个家?我说,嗨,船到桥头自然直呗,我才不愁呢!后来到了美国,家里的事儿,就大概齐呗,差不多就得了。花那么多时间干嘛呀,有那功夫,看会儿书,玩一会儿也是好的呀。有一次,去人家的 party,受刺激了,回家痛下决心奋起直追,疯了似的打扫卫生,累得我浑身疲软坐在地上的时候,发现连厨房的一半都没做完。拉倒吧!我把抹布一丢,好吧,我承认自己低能,请人来打扫卫生,自己小心保持就是了。现代社会,人确实是有分工的嘛,我不是个合格的女主人,从来如此,天生的,安慰自己。
今天一个朋友来家里拿东西,一看我,满脸疲惫,说你可得注意了,看你太疲劳了,都卦象儿了!我说可不是嘛,最近掉了8磅,我也觉得特别累,但是,问题是都是别人在干呀,我就是找人,quote,安排时间,检查质量,付钱什么的。真正动手干活,一天没几个小时。不应该这么累啊?是搬山啦,是挑河啦?
看昨天来的那两个老美,那样的干活是常规啊,天天如此。和人家一比立刻两腿发软,像她的状况那样生活,我大概死一百回了。唉,相信我能活到今天也是一种幸运吧。
双手合十,谢老天爷眷顾,你说,我也是没想明白,咱是从小就属于老弱病残一类的的主儿,还活着,还能付钱让别人来帮我。实在是庆幸。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