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河两端行

北仑河是东兴和芒街两岸居民的母亲河。很多人知道北仑河发源于中国境内的十万大山,但未必都知道它有两个源头,都在防城管辖范围。一个在那垌乡滩散村里火隘,另一个在峒中镇以北。峒中源头流水到了板八村,经那良镇北仑村一泻而下。从北仑村起的河段便称为北仑河。源头起于滩散的那条河水在这里汇合,当然也是叫北仑河。合流后的北仑河经河洲、江那等村落,在东兴与芒街西岸对开处一分为二,又成了两条支流(越南地图将此分岔河口标为Xoáy Ngu?n,来自粤语“西岸”)。往东的一支与东兴东边的罗浮江汇合,再经竹山村流入北部湾。往南的一支流入越南境内,穿过芒街出海,同样注入北部湾。北仑河全长109公里,其中边界线河段为60公里。

一九七八年以前,中越双方均称边界河为“北仑河”。但自“同志”和“兄弟”分道扬镳时起,越方将芒街以北的河段和流入芒街境内的支流称为“歌龙河”。西岸往东的那股流水才是“北仑河”。其实,早年芒街并无“歌龙河”一名。六十年代初中国专家来搭歌龙桥时,“歌龙河”一名才被采纳。但某越网站称,“歌龙河”一名起源于嘉隆王朝。既然如此,缘何石拱桥不叫C?u  Gia Long 而叫C?u Ca Long? 看来,“歌龙桥由法工程师设计”的一说也是同出一辙。

好了,言归正传。童少时期,笔者曾去过一次北仑河的滩散源头。滩散是一中国边境小圩镇,属防城管辖,对面是嵩山峻岭包围中的越南保肯乡。那时候保肯乡的乡民是清一色客家同胞。滩散和保肯隔水对望,河床不足二十米宽,鹅卵巨石大块大块地露出水面,河水在石缝下边潺潺流过,十足原汁原味的“水落石出”景象。若不是国界,行人大可踩石过河。六十年代中期,一条两三米宽的水泥行人道将两岸连起来,算是国境桥了。但保肯和滩散还不是北仑河的源头。真正的源头还得往北走好几里路。

那时笔者正在保肯乡附近的小学读书。因政府要搞人口普查,在校老师都获邀下乡做家访工作,收集相关资料。沈老师要去的那个村子,正好在北仑河源头的大山老林深处、密竹古树之中。由于独自出行太孤独,他让我作伴同行。我们俩一早从学校出发,到保肯乡后沿山间小径北行,但没多久小径就消失在枯叶乱枝中。出现在眼前的是陡坡乱石,坑坑凹凹。而且由于参天树木下长年阳光不足,四周阴气森森,青苔攀石。越往深处,越是人烟稀少。到最后,身边的小溪终于从涓涓细流变成了滴滴岩泉。再上去,就只有从树木竹叶滴下来的水了。那里,正是北仑河的滩散源头。我还记得,最后探访的那户人家对来访者的出现感到很惊讶,因为他们一直认为自己生活在中国的土地上。

在山区读书时,我还曾两度搭舢板从山区落芒街。后来离开山区,又曾经两度从东兴徒步到那良镇(其中一次是沿北仑河而行),再从那良徒步到滩散。二零一五年回东兴省亲时,我去了一趟竹山村的北仑河出海处。这里是中国海岸线最南端的起点;是中国海岸线和陆地边界线的交汇点。站在这里,我感到振奋和激动。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我已经从北仑河的起点走到终点,从母亲河的源头走到她一路上风风雨雨之后,最终融入汪汪大洋的出口。这样的旅程对我来说,是个值得我骄傲的成就。因为,母亲河最终流入的,始终还是我的血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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