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个男的。为什么要说是真的呢?通常来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要强调我真的是男的事出有因。原因我也不太好说。太隐私了。在这个讲究隐私的年代,隐私变得格外珍贵。
所以我每次自我介绍的时候,都是以下格式:我叫小火页,是个男的,真的。really。我的这种接近强迫症式的表达方式经常引来哄堂大笑。还有善良的姑娘以为我那是幽默,如前所述,我身高九尺,顶天立地,双臂过膝,哦,错了,那是刘备,我的双臂没有那么长,它们只是粗壮结实,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我都是个男人。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很想趁着姑娘们开心接着说一下后面的故事。可是想到隐私的珍贵,就忍住了。要不然,我这种人也没什么被世人认为值钱的东西了。
你以为今天我接下来要抛开世俗的眼光,一吐心声讲一下really 后面的故事吧。是的。我要讲。今天我要撕开蒙在我这张丑脸上神秘的面纱,大胆把真相说出来。
我其实是个娘儿们。不要想歪了。我的性取向没有任何问题。我喜欢,并且只喜欢女人,最好是漂亮性感的女人。那种穿黑丝袜,露出来大长腿,擦了红色唇膏,卖弄姿色的女人我喜欢,那种梳辫子,素颜靓丽的清纯妹子我也喜欢。有的是喜欢,有的是全身心忘我的喜欢。对各种女人的各种喜欢是我人生最大的苦恼。它折磨我多年,令我困不堪言。
少年维特因为爱情最后饮弹自杀一举成名。在我看来这是一个丑闻,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认识很多其它女人的机会,这种事在我看来不划算。当然,这是典型的渣男态度。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渣男。really。
这世界上唯独有三个女人不曾令我动心。相反,她们时常让我觉得恐怖,无所是从。她们三个是奇怪的女人。有着与世上其他任何一个女人不同的另一种性别。这三个女人是我的家人。我母亲,姐姐和妹妹。
我家的男女比例失调,可以说我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从小我就发现了男人和女人之间微妙的差异。比起男人,女人更多变,她们爱我的时候将我抱在胸前,随时也可能把我视若害虫,随意训斥。女人如果哭泣,一时半会儿是好不起来的,就好像雨季,你要耐心等到它过去,无论多么湿润烦躁悲凉,有时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可爱,都要耐心的安静的守候在一边,就好像雨季总会过去的,她们的哭泣也会有个暂时的终结。这个奥秘我很小就发现了。就像敬畏大自然一样对女人深以为敬。
而我父亲并没有因为是家里的男人而与我达成同盟。大部分时间他都把我丢弃在女人堆里。只是会在某个天气奇好,草长莺飞的傍晚,带我出去骑自行车,骑到小卖部买一包烟,给我买包零食,做些男人们一起可以做的事。我的父亲是一个为了打酣而生的生物。我母亲说上帝惩罚邪恶的人并不需要地狱,只要在他们死后关在父亲熟睡的卧室便可,他们一定会不堪折磨变疯变傻。家里的女人拉上我,一次又一次的声讨他的这一嗜好,均无效。也因此,我发现女人的好,女人的哭泣会过去,而男人的酣声只要一息尚存就不会为谁消逝。
说那么多,我虽然对我家里的几个女人颇有微词,却依旧迷恋女人。有句话叫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我甚至怀疑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像我一样如此了解女人,迷恋女人,为此我曾感到深深的寂寞。这寂寞唯有一个来自外界的女人可以帮我略微减轻。
也因此自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对女生都格外的纵容,礼让。揪女生的辫子,抢她们的书包这种事我从来不去做。
中学班里有两个双胞胎女孩,一个叫小喵,一个叫大喵。大喵总是跑到我跟前要我猜她是大还是小。这时候我身边还总是围着一群看热闹的女同学,我总是猜错。猜错了那些女孩子就会笑得很开心,笑声经久不衰。
女生们跳猴皮筋缺人也会拉上我。我坐在椅子上,她们七手八脚来拉我。我一屁股赖在地上,大家滚作一团。
我以为,我是一个很有女生缘的安静的美男子。
直到有一天,我在和女生一起疯闹,享受她们的关注和笑声时,那个叫做小火车的男同学在一边恶狠狠的说,傻比,装吧,娘炮。
这令我心头从此裹上了阴薶。震惊之余,我陷入了恐慌。我不是怀疑我是一个娘炮,而是恐慌有人看穿了我的撩妹技巧。“装吧”两个字有如晴天霹雳,令我惊魂不定。我不知道除了他还有多少人误解我是娘炮,或者看透了我是在故意讨好。
此后每当我以我的温柔和迁就为手段和女生亲密无间时,都会有一丝恐惧笼罩在心头,觉得有无数双眼睛正在审视我,直视我的内心,我手心都是汗。我想把世界上所有其他同龄男人都关起来,让他们不得侵犯我的领地,如果我做不到的话,我只能祈求上苍让他们都去漂泊他乡,或者身染疾病,无法接近女色。
事实上,我做了完全与我的思想相反的事。我开始尝试和小火车做推心置腹的朋友。我缠着他,形影不离。他们欺负女孩子的时候,我不再在一边默然不语,而是毅然决然的加入到他们队伍里。为了表现得不娘炮,我会大声的笑。极力要证明我是一个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纯爷们。
小火车一开始是不接受我的。他对我的努力表现出冷淡,漠视。那令我非常的痛苦。在一次放学路上,我抓起书包紧跟男生大队伍。他依旧叫我娘炮。我倍感侮辱。上去推了他一把。他楞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我也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过一会儿,他示意我去路边偏僻的地方。我们一前一后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无人角落,我先发治人,要他先动手。话音未落他就飞起一脚踹上来,我眼明手快,抓住了他的鞋,往后一推,他就坐在地上了。就在我准备一场恶战时没想到他迅速爬起来,很镇定,只是不停的用手背擦嘴角,也没有嘴角流血,不知道为什么要擦那么多遍。擦了一会儿,我们也没心思打架了,就携手一起回家。我搂着他瘦弱的肩膀,一路有说有笑。从此,我和小火车就铁了。
那时候的我身体正在蓬勃的发育。我变得皮肤粗糙,满脸痘痘,头发油腻,我本来就其貌不扬,现在更是丑绝人寰。再加上我行为上的大转变,以前对我亲热的大小喵都对我避之不及。别的女孩子也把我当作空气一般对待。这是导致我娘炮的至关重要的转折点。我开始全身心渴望我是一个女的,拥有婴儿般光滑的皮肤,每天可以牵着女生的手,把另外一只手搭在她们的肩膀上。我可以摸她们柔软的头发,闻到洗发水的清香。
一切证明:一个猥琐的渣男正在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