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我现在的牙医,Dr. Y.
Dr. Y 三十初头,俩娃的妈。她有一种安静的美。淡棕色的大眼睛望着你的时候,让你放心大胆地把自己那三十二颗牙交给她。
今年春天我的一个Crown掉了,想找她再做个新的。检查后她告诉我:Crown虽然是几年前装的,但看起来还不错,应该可以再用几年。如果万一不行再做新的也不迟。
我去Dr. Y的诊所五年了。她是我忍着剧痛google出来的。更准确地说是我忍着剧痛守在我老公旁边,他google出来的。当时我本来去另一家诊所,医生姓Mcdonald, 人又帅又风趣,我暗地里叫他“麦当劳”医生。麦医生很善于聊天,而且很有眼力见儿,从来不在你嘴巴里塞着冰凉金属器械的情形下问你诸如“最近去哪儿旅行了”之类没话找话的问题。刚开始我很喜欢他。
也是我的一个Crown掉了。找他装,他笑咪咪地装上了,还打哈哈让我以后少嗑瓜子。回家不到俩星期又掉了。又装上。不到一个星期,又掉了。接连四次。他的态度越发冷淡,我对他的信心也大大降低了。
然后一个周末,我的一个牙齿突然剧痛,疼得我坐卧不宁,夜不能寐。最后没办法给麦医生打电话。连打了几次都没人接。最后好容易接了,听了我的描述,他说:“我现在也没办法。你只能等星期一来看了。”我一听怒火中烧,心想:你是医生你没办法,那我还找你干嘛?!我老公也气坏了,立马儿google 附近的牙医。接连打了一通电话最后才找到Dr. Y。她很耐心地听了我们的叙述,然后建议我们去CVS买口服止痛药,先把疼暂且止住,然后周一一大早去她诊所检查。自那次以后,我就改在Dr. Y 的诊所看病了。
要说不愉快的看牙医经历,我可不只麦医生那一例。刚毕业那年在一家诊所补了六颗牙,还没补完最后一颗,前面补的一个牙已经掉了。我去找那医生重补,他竟然要另收费,我一听扭头就走。大概是怕我和他打官司吧,最后他把我拦住,重补了牙,并没有额外收费。而我也再没去那家诊所看牙。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要是摊上个不衬职的牙医那可有罪受的了。前两天读到加州的一个案子。一个年轻牙医Dr. Brendon Zeidler 扩大业务,接手了一个退休牙医Dr. Joh Roger Lund的诊所和他七十多个病人。很快Dr. Zeidler就发现Dr. Lund对他的病人实施的很多治疗(Root Canals, crowns)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其中最高频的是Root Cannals,竟然比其他医生高八十多个百分点。换句话说,在他诊所就诊的病人十有八九都做了Root Cannals. 再比如一个Crown正常情况下可以用十到十五年,Dr. Lund却每五年就给他的病人换一个Crown,而五年是保险公司规定的最低年限。Dr. Zeidler 找到了一些业界同仁, 把他收集到的Dr. Lund的病人的资料给他们看,研究来研究去,最后大家一致认为Dr. Lund 为了赢利违背了医德。2016年,Dr. Zeidler 把 Dr.Lund告上了法庭。
在这件案子里最不幸的是那些可怜的病人。这些年来被蒙在鼓里,花了许多冤枉钱不说,有些还严重损害了口腔健康,在今后的岁月还要继续为这个缺德医生造的孽埋单。
在古代欧洲,拔牙这类差事曾经是归剃头匠管的。十七世纪的时候,此类剃头匠拔牙术传到了美洲。一直到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在美国才有了第一所培养专业牙医的学校,出版了自己的专业期刊。
现在在美国,拿一个牙科学位只需要读四年。在大多数的州,一旦拿到学位,就可以立即参加全国Board Exam,考过了就能取得行医执照开业了。相比之下,成为一名外科手术医生的路要漫长艰辛得多:先得念四年医学院,然后还须做三到七年的住院医生。
全美20万牙科医生中的百分之八十都是私人行医,开着自己的诊所。相比之下,大多数的外科医生还是在医院、大学或者卫生组织工作。可想而知,就行业规范 Code of ethics、监督管理方面来说,牙医比外科手术医生所受的约束要宽泛很多。这也是牙科虽然赚钱不少,但是在医学界的地位并不高的原因之一。这就仿佛学术界搞社会科学研究的往往被搞自然科学研究的看不上一样的道理。